余方朔趴在他怀里哭了好久,他也就那样一直坐着,坐到腿发麻,他才发现余方朔又睡着了,但抓着他领子的手却一点也没松。
他试着掰开他的手,但根本没用,又怕把他又吵醒,只好抱着他一起睡下。余方朔睫毛上还挂着眼泪,鼻子哭的红红的,看上去甚是可怜。
手机响起一声消息提醒,他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锁屏显示一条微信消息。
“江泽月,人怎么样?”
江泽月看了一眼怀里熟睡的人,指纹解锁,单手打字回复:不怎么样,跟以前一样,能哭。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又是一条新的弹了出来。
“你走了那么多年,现在突然回去,他没揍你一顿算轻的,哭了至少证明他还想着你,你也就不用那么费劲在想怎么重新获取他信任了。”
“你努力吧,早点得手,早点完事,别忘了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江泽月看了一会儿,关掉了手机,想了想又打开把刚才的聊天删除了。
看着怀里的人,他眯了眯眼睛,原来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我来……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余方朔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那人俊美的脸庞,他睡着的样子看上去很温柔。余方朔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离得太近了,放开他就坐了起来。
江泽月睡得也不是很熟,睡得太久了压的他胳膊都麻了,现在上面的重物没了,浑身一松,他也醒了过来。睁开眼,就看余方朔坐在边上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就是看着他。
“醒了?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他说着就起来,身体下意识拿胳膊撑了一下,没想到整条胳膊彻底没了知觉差点又摔回去。
余方朔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在思索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响了,余方朔爬过去拿起手机一看,是戚小小的视屏电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屏幕顿了一下,显示出戚小小那边,他走在大街上,见他接了电话立马松了口气,道:“阿朔,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为什么没有接啊?你现在怎么样,胃疼不疼了?”余方朔笑着摇了摇头,意识到自己不能说话,就对她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看到他这么耐心的回复,江泽月的眼神变得不善起来。余方朔以前,除了自己,从没有对任何人这样笑过,尤其女生。他眼里的宠溺,让他感觉到非常的陌生,很显然,这个电话里的女孩,在他这里的地位很不一样。
戚小小看他一顿比划,道:“你是不是不能说话?你嗓子怎么了?啊,车到了,阿朔你等我啊,我现在过去找你。”镜头那边一阵晃动,戚小小的声音就听不清了,余方朔点了点头,就挂断了电话。
“是谁?”江泽月急切的问道。
余方朔半天没有反应,江泽月就像上去抓他,余方朔这才拿手机打了几个字:你说要解释,那你先解释,十年,你去哪儿了?
“……好,我告诉你。当年,并不是我要离开的。”
眼前这个人,是他小时候最重要的人,是他最亲近最依赖的人。余方朔喜欢他已经超过了对所有人的喜欢,他亲近江泽月,甚至比过自己的家人。
七岁那年,奶奶带回了一个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少年,他很高很好看,但是很冷漠,他叫江泽月,家里人都叫他阿泽。一开始,他不会和任何人说话,每天正常的吃饭,睡觉,除了这些,他只会一个人待着。
他问奶奶:为什么他不和我一起玩,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奶奶说,阿泽哥哥只是想家了。
余方朔想起自己只有过年才会回家的爸爸妈妈,很能理解阿泽的心情。他就跑去拉着阿泽的手说,把这里当成他的家,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当时的阿泽沉默良久,还是点了点头,还冲他笑了,那是他第一次见他笑,很好看……
他以为阿泽是真的把他们当家人了,但后来他才知道,他骗了自己,因为他在自己十岁的那一年不告而别,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余方朔接受不了,他说过会一直陪着自己的,为什么要扔下他一个人。长大之后,他见过的事情多了,他才明白,原来人是会骗人的,而自己,却爱上了这个从头到尾都在骗他的人。
听着他讲明事情原委,余方朔微微皱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我是余槡从孤儿院带回去的,她说你出生的时候她给你算过,你七岁之后有一大劫,需要找一个八字带水的人帮你渡劫,所以她找了我。”
“我讨厌她,如果不是因为什么渡劫挡灾,我也不会离开孤儿院,我也不会连干妈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江泽月说起这些时,已经红了眼眶。渡劫挡灾的事情,余槡也就是他奶奶,是跟他说过的,但他不知道,原来江泽月是孤儿,不由得心里也有一丝感触。
江泽月抓紧了衣角,深吸了一口气:“我是不想留下来,想离开,但那只是一开始!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他们都嫌我孤僻冷落我,你是唯一一个不嫌弃我,还喜欢我的人。你以为我想扔下你吗?我也不想,但是余槡她逼我……”闻言,余方朔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你十岁了,我想着,你总不能永远待在大山里,所以想和余槡说一声,我带你去城里读。但就在这时候,余槡跟我说,你的劫难已经过了,不再需要我,让我尽快离开。”他自嘲似的冷笑一声:“呵,我以为三年了,我在你们眼里会有所不同,没想到她还是把我当一个工具而已。我陪了你三年,看着你长大,如果不是余槡说我已经不能留在你身边了我怎么会走?”
余方朔急了,想说话但说不出口,手颤颤巍巍的打了一排字:你骗人!我奶奶不是那样的人!!
江泽月抓过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皱眉道:“朔儿,我知道我这种人不值得被原谅,我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但你不行,你得信我!余槡是什么人,他说我继续留下会对你不利,我还敢吗?我怕伤害到你啊……”
确实,余槡是当年远近闻名的半仙婆,卜卦算命,驱邪捉鬼甚是高超,几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对余方朔说,他八字趋阴,易招鬼惹祟,命中有一劫难,而江泽月能帮他。他也不知道这劫是什么,有没有过去,但贸然赶阿泽离开,不像是奶奶的作风,她不会拿自己孙子的命开玩笑的。
余方朔很矛盾,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江泽月,那三年的时光是他最美好的回忆,他很爱这个人,可他却把自己一个人丢下,由他坠入黑暗,他已经不敢再信了。
想着,余方朔就把手往回来抽,但试了几次,都抽不回来,反而被江泽月拉过去拥进怀里。头顶响起他痛苦的声音:“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能不能相信我,别赶我走,我只有你一个了……”
余方朔鼻子一下子就酸了,犹豫两下,还是抱住了他。
心上的人,无论他骗了你多少次,等他再次把你抱紧怀里的时候,你之前的坚强都会功亏一篑,无论他伤你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