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城正站在排排架中间,手里端着一本古籍,殿内的蜡烛很多,把整个偏殿都照的非常亮堂。他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暴露在光亮里的半张脸,表现出和江泽月全神贯注时一样的专注。
刚才殷宁来这里和他禀报了妖族那边动静,江泽月的到来令妖王非常高兴,整个妖界都在举族欢庆。很显然,江泽月的倒戈,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而妖王的举动也表明了,他会毫无余地的站在自己这个女婿这边,不惜和冥界翻脸,估计要不了多久,冥界就能收到他们下的战了。
妖王是个聪明的人,他知道江泽月在冥界有一定的势力,而他们想要在冥界站稳脚跟也需要一个依仗。所以他看中了江泽月,在必要时施舍给他一点小恩小惠,然后将利益摆在他面前让他自己权衡。江泽月在反复斟酌后就会明白,妖界会是一个坚实的靠山,而他自己牺牲的也不是很多,一个空有虚名的后位而已,给了就是给了。比起他想要争抢的一切,这个不算什么。
他们互相扶持,各取所需,都对这个帝尊之位虎视眈眈。但他们的威胁,在江北城看来简直是蜉蝣撼树,愚蠢至极。
“尊上,您要抓的人抓到了。”两边的守卫抱拳躬身,余方朔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心跳开始无序起来。这个人身上那股无形的威压真的很强大,他对一切都表现的镇定自若,似乎不论什么都无法撼动他,让人永远摸不透他的底。
江北城头也不回,只是淡淡的一句:“下去吧。”
“是。”守卫慢慢退到了门口,听到关门声传来的那一刻,余方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里不由得开始琢磨:万一他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直接弄死他怎么办?
他内心早就盘算好了一切说辞,但是没有想过怎么能让他先听自己说下去。
思索着,余方朔脑门上已经开始冒冷汗,这时就听见江北城冷不防的来了一句:“自投罗网来到这,本尊以为你有什么话要说,竟然是真的来寻死的?”
他合上本,将其放回架上,便不紧不慢的转过身看向他。余方朔心下一跳,就道:“我是来和你谈一笔交易的。”
“哦?说来听听。”他绕开架,缓缓走到案前,余方朔的目光紧随着他,就看见他开始摸那桌上的一只玉雕雄狮。
“我知道江泽月去了妖界,不久之后他就会带着妖族的人开始攻打冥界。你之前说,要我帮你一起弄死江泽月,我现在就是来告诉你的。”他深吸了一口气,镇定道:“我可以帮你杀了江泽月,但你必须要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江北城依旧没有看他,道:“那是之前,现在你对本尊已经毫无价值。”说着,他突然抓住案上的剑就拔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余方朔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慌忙躲过,嘴里快速道:“我这么说肯定有把握!如果到时候我失败了,就随你处置。”
江北城根本不听他辩驳,反手直逼他天灵盖,余方朔几乎能感觉到四周的空气都在呼啸:“余家小子,你们家的人狡猾本尊早就领教过了,现在本尊要的不是江泽月死,而是你们余家绝种!”
看这架势,是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了。
眼看自己的脑袋就要被直接打爆了,余方朔干脆双眼一闭,大喊一声:“你杀了我你一定会后悔的!!”他已经做好了脑浆涂地的准备,结果下一秒,那迅猛的攻势居然在他面门前停住了。
余方朔等了半晌,缓缓睁开一只眼睛看着他。就看见江北城一挑眉,竟然真的收回了手,余方朔还没松口气呢,剑又立即架在了他的脖子前。
“那你倒是说说?本尊为什么会后悔?不论本尊和江泽月有何恩怨,也不关你一个凡人的事情。”余方朔看着那锋利的剑刃距离他的动脉只差几毫米,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那你们硬给我安排婚约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就是一个凡人。”余方朔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胆子,想也不想就犟了一嘴。江北城眯了眯眼睛,显然是快没有耐心了。
“这个交易很划算的,既然你这么讨厌我的家人,那肯定对那点秘密不屑一顾。我赢了你告诉我也无妨,我要是输了,你直接砍死我,也不影响你对付江泽月。”
“而且我和江泽月怎么说也交往过一段时间,肯定比其他人更了解他,说不定真有什么办法呢?”他观察着江北城的微表情,烛火下男人的眸子一片黑暗,就像个深不见底的水潭,什么也捕捉不到。
余方朔内心疯狂呐喊着,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要是江北城不信他,他可能就得血溅当场了。
持续了一分钟多的心惊胆战,江北城终于撤了武器,余方朔这才一口气松到了底,心有余悸的朝他一抱拳:“多谢帝尊饶我小命。”
“怎么说他待你也算是深情,你当真不顾往日情分,准备踹他一脚?”
余方朔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儿,闻言不屑似的笑了:“深情?他敢把别人引进门,我们这情分就已经到头了。况且,情分能值几个钱,我当然是看怎么做才会对我最有利。”
“不错,你能明白这点最好。余家小子,你的命,本尊先记在账上。冥界和妖界的战争不日就会开始,不管你是逞强也好,真有能耐也罢,到时候你都得披甲上战场。”他走回去,收起了剑,抬头看向他:“如果你输给了江泽月,本尊会让你的灵魂都不得安生,走吧。”说完一摆手,就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余方朔吐出一口气,朝他抱了抱拳头,道:“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任凭你处置。”说完,他转过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偏殿,直到看不见殿门之后,余方朔才拼了命的朝宫门狂奔而去。
太可怕了,不愧是父子,疯起来一样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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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宫之后,余方朔没有再回莫灵芷那儿,而是去了宁王府。最困难的一关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就是准备工作了,他现在差的东西还有很多,必须得找个人补补功课了。
殷宁看见他毫发未伤的时候非常惊讶,余方朔和秦羽岚在商讨的时候,他就在一旁一直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他,看的余方朔头皮发麻。
“事情就是这样,等妖界和冥界正式开战的那一天,我就得披甲上阵。但我现在缺的东西太多了,除了一把神兵利器,我什么都没有。”此时他才露出了愁苦的表情,殷宁看着就想问他,这么害怕,早干嘛去了?
秦羽岚则是一副老师看着不省心的学生时候的表情,余方朔看着他就感觉他下一秒都能凭空掏出一个戒尺来直接敲他的脑袋了。只见他沉默片刻,道:“你不会武功,要上战场肯定不能指望别人庇护,所以你还得从头习武。”
闻言,殷宁又开始犯贱道:“你现在求我,说不定我大发善心,就能在战场上给你留一条小命。”余方朔朝他翻了个白眼,秦羽岚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我也是在想这个,但是我得去找谁学艺啊?廖子琪现在动都动不了,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其他人……他们都不是平常人,我没那本事啊。”
“这只是一件事,第二,你不懂战术,在战场上空有蛮力是不行的。但这个可以补习,另外再说。还有一件事,学校那边你准备怎么办?”余方朔咬着大拇指,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烧秃了。
秦羽岚淡淡道:“你的假期已经够久了,再这样下去,你就得办休学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余方朔点了点头,便陷入了沉默。秦羽岚说的对,他现在欠缺的太多了,不只是时间,还有他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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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在地牢的时候,尽管殷宁手下已经足够留情,但是江北城就在边上看着,他也不能太过,所以还是造成了很严重的伤势。尽管上了药,但是殷宁说,没有一个月,他连下床正常走动都是问题。余方朔很内疚,廖子琪看到之后就笑着一拍他的大腿,道:这是我欠你小子的。
因为当时能做到暂时让地牢的法术锁失效的人只有他,而且这个东西也没有办法传授。牢门一旦彻底锁上,除了江北城,不会有人再能打开。余方朔也是没办法了,只能让他戴着面具伪装成自己的样子,替他去受这个罪。
但不知道为什么,解景河就算是知道了救他的人是廖子琪,对他的态度也并没有多好,甚至连他问什么都不乐意回答。但是换成余方朔就不一样,这让廖子琪特别郁闷。
“哥哥,我煮的粥好了,放着晾一会儿了再吃。”廖雅楠小心翼翼的捧着个小碗,走到床头柜上放下。廖子琪回了她一个亲和的微笑,转过头再看向余方朔的时候,脸已经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