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的话音落下,眼眸却是瞄向王正泰。
王正泰本是想要控制陈凯之,谁料却吃了如此大的闷亏。
其实他心里,也有一点发虚,毕竟,是自己想要威胁陈凯之,可现在,当真要将陈凯之是太子的事公布于众吗?
倘若如此,若是事情并不如自己想象呢,他心里犹豫,却不敢将在北镇抚司的事声张出来,可是这样欺辱,他觉得面子都丢光了,若是不整治陈凯之,他以后怎么见人,于是他索性咬咬牙。
“娘娘,明镜司上下三万人,无一不是效忠宫中,天子亲军,以明镜司为荣,如今遭受了这莫大的屈辱,肯定娘娘做主。”
他跪下,把心一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起来。
“今日若不严惩陈凯之,以儆效尤,自此之后,便再无明镜司了。”
这话,说的有些严重了,怎么可能会再无明镜司呢,可细细去思量,其实也没有错,明镜司之所以能有今日,如此的如日中天,无非是因为他们长久以来所制造的恐怖和威信罢了。
现在锦衣卫这般欺到头上,倘若都得憋着,这还了得?
“娘娘。”见了王正泰开了口,赵韫也不敢怠慢了,立即跟着附和起来:“欺君大罪,万万不可纵容啊,臣……臣世代都为宫中效力,从不敢有所疏漏,靠的不过是忠心二字,今日,陈凯之人等,侵门踏户,对臣殴打,臣受辱倒也罢了,可陈凯之打的何止是臣,而是宫中的脸面啊。”
他说到动情,竟是眼泪哗啦啦的落下来,无言哽咽。
等这两个事主开了口,谁都明白,陈凯之已经避无可避了,完全是被人逼到死角了,这个时候他不说出真相,肯定是必死无疑的。
便连一旁的姚治也不禁皱眉。
他很清楚,外头闹出这么多事,读人肯定要闹一番的,若是自己对此不闻不问,只怕对自己的风评未必有什么好处,于是他板着脸,格外严肃的问道。
“陈凯之,你当真不说?若是不说,那么这欺君大罪可是坐实了。”
陈凯之心里冷笑,这些人还真是精彩啊,摆在自己面前,不就是生生的众生相吗?
外头那些人,肯定是有人故意怂恿安排,而有这能力让这么多学候、读人出马的,除了那位怀义公子,还会有谁呢?
而现在,明镜司这儿又在叫屈,这已使陈凯之陷入了绝地。
陈凯之沉吟片刻,却依旧咬咬牙,格外坚定的说道:“娘娘,臣……不能说!”
这六个字出口,许多人狂喜,这哪里是不能说,分明是无话可说,这家伙竟妄图用这个理由来搪塞,实是蠢极了。
太皇太后闻言,亦是怫然不悦,看着陈凯之的目光冷冽了许多:“在哀家面前,也不肯说吗?”
陈凯之叹了口气:“若是有罪,便俱都在臣身上吧,臣乃读人,深明大义,愿意受罚。”
“呵……”陈入进冷笑:“什么深明大义,分明是你根本无话可说,到了现在,还用这种理由,油嘴滑舌,不知所谓!”
陈凯之完了。
这是几乎所有人所预料到的结果。
他不肯说,不是因为他真不肯说,而是他无话可说,明显的,他这是耍赖。
陈凯之则一声不吭,依旧沉默。
太皇太后吁了口气:“你不说,哀家也就无法护着你了,你要思量清楚。”
陈凯之颔首:“臣想清楚了。”
陈贽敬则是上前:“母后,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儿臣以为,陈凯之无端欺辱明镜司,这明镜司即为亲军,便是欺君大罪,念在他以往的功劳,固然朝廷不可大行株连,只是,却也不可轻饶,臣恳请,虢夺陈凯之国公,撤了他的锦衣卫都指挥使以及节度使之位,将其交明镜司审理,至于锦衣卫指挥使一职,事关重大,何况有这么多的锦衣卫与陈凯之沆瀣一气,朝廷理应选贤用能,对锦衣卫进行整肃,如此,方可使天下人心安。”
太皇太后凝视着陈凯之,赵王的话,其实已算是‘从轻发落’了,事情闹得这么大,大陈毕竟是有王法的地方,怎么可能纵容陈凯之这般恣意胡为。
只是太皇太后似乎并没有急于下决定,而是继续凝视陈凯之,一字一句的顿出话来:“哀家还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说罢!”
陈凯之咬紧牙关。
陈入进冷笑道:“根本就不曾有什么难言之隐,儿臣以为,陈凯之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
他的话里,满是讽刺。
太皇太后露出满脸的失望之色,却依旧还看着陈凯之。
陈凯之深吸了一口气,他心里清楚,火候要差不多了,于是他正色道:“臣的过失,与锦衣卫无关,朝廷处置臣,臣固然无话可说,可是整肃锦衣卫,臣斗胆……”
陈入进厉声道:“没有株连你,便已是格外开恩,你还想求情,这一切,俱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还想说什么?”
陈凯之听罢:“我只是希望……”
那王正泰一直漠然无言,只是冷冷看着陈凯之,他见差不多木已成舟,心里松了口气,只是,恍惚之间,他竟发现,陈凯之突然笑了。
对,这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笑,若非是王正泰一直盯着陈凯之,怕是绝不会察觉出陈凯之这一闪即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