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回事啊?这怎么还出了通缉告了?”腊月的靖北城恢复了部分生气,在此前连续几次动乱被兵马使府抚平之后,伴随着年关的靠近,从檀州方向紧急来了两拨运输队,送来部分粮食和其他物产之后,城内的生活用品在方袁两家恢复之后,也逐步得到稳定供应。只不过这才过了几天时间,伴随着一份通缉告被张贴出来,一下子让整个靖北城再次喧嚣起来。
“呵呵,看起来这个袁家算是彻底倒台了,袁金林如今生死不明,袁成被关在了大牢里,如今这独苗袁弘也被通缉了。”有人在告示旁边看了几眼之后冷笑道:“要我说,袁家罪大恶极,早就该被斩尽杀绝,可叹兵马使怜惜其才能,放了他一条生路,没想到却让他也跟着叛逃了。”
“这袁家现如今只怕是真的要完了。”路过的百姓都是指指点点,而在随后,当翊卫军带着封条将袁家的店铺尽数查封,店里的伙计人手全部驱赶出来的时候,又有人爆出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军营之中袁弘的亲信试图跟着叛逃,被人拿下之后,已经被就地正法了,血淋淋的人头开始被陆续挂到了辕门附近,所以才会紧急查封袁家店铺和家宅。
“七公子,我想知道,袁弘他如今在哪?是死是活。”外面百姓议论纷纷,而且伴随着翊卫军在城中巡逻和搜捕袁弘同党,将这股气氛闹得愈演愈烈的时候,兵马使府中,方瑶也不顾阻拦,直接闯到了孟从云面前,粉面含泪,直接跪倒在地哀求道:“袁弘已经归顺七公子了,他跟我说要和他父亲决裂的,怎么可能忽然叛逃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还请公子明察。”
“姐姐,这是真的,袁弘昨天夜里秘密打开城门,带着一众
人手已经逃了出去,他手下的人手在跟着出城的时候,被巡城兵马截获。”孟青云在旁边将其拉了起来,低声道:“当时巡城的主将就是方师兄,姐姐,这件事已经无可辩驳,你还是看开点吧。”她说完看了一眼坐在上面不动声色的孟从云,见到后者点头,拉着处于呆滞状态中的方瑶轻声道:“方师兄怕你伤心,所以不敢告诉你,结果,结果却——”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方瑶喃喃自语,满目流泪,推开了孟青云的搀扶,失魂落魄的往外走,那个样子让所有人都有些不忍,孟青云更是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在见到对方一脸冷峻的神情之后,叹息了一声不敢再开口。
“你和沐雪去跟着她吧,不要再出事了。”孟从云摆了摆手,朝着两女示意了一眼之后道:“方奕如今在军中,袁家倒了,方家就必须要保住。”
“云哥放心,交给我们了。”燕沐雪点了点头,拉着孟青云开始追了上去,只见方瑶也不理会身后跟着的丫鬟仆役,自顾自的走在大街上,那种近乎于痴傻和癫狂之状的她看起来更是让人垂怜,也让人心疼。
“就为了所为的权势富贵,就可以不顾我的一片心意吗?”燕沐雪追上来的时候,方瑶脚下打滑,直接跌倒在地,但是却浑然不顾,依旧在喃喃自语。
“姐姐,你别这样,快起来,跟我回家,大街上人都在看着你呢。”孟青云和燕沐雪吓了一跳,急忙将她扶了起来,两人看了附近往来的行人都将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和燕沐雪对视一眼之后猛然间下定了决心,忽然高声道:“姐姐你振作一点,他袁弘自私自利,为了一己私欲,将你抛弃,是他配不上你,你不
要作践自己的身子,你要振作起来啊。”
“我和他从小相识,青梅竹马十几年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方瑶泪水长流,抓着孟青云的手,面色青紫,不断说道:“他为何要这么对我?为了异族人,甘愿背叛靖北城,抛弃我,这是为什么?他在家里从小就不受重视,从来都是一个弃子,要不是进了军营,只怕早就被袁成给害了。我为了他,不惜和家族闹僵,被叔父关在水牢里面,可是他呢,这才几天功夫,他就——”她是泣不成声,急火上涌之后一口气没说完,直接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让所有人大呼小叫,吓得孟青云和燕沐雪更是一把将其抱了起来,随后匆匆送上马车,直奔方家而去,留下原地无数百姓围在后面叹息不止。方瑶和袁弘的这段经历当初闹得满城皆知,方家为此不惜将方瑶给关了起来,而且紧急和幽州都督府沙家结亲,这也导致了方袁两家从一开始齐头并进到后来分道扬镳。但是这无关乎两人的感情,他们两人是得到了当时除了方家方维一系人马之外的所有人的祝福。没想到如今,袁弘为了袁金林和耶律人,居然连这段感情和眼前的这位丽人都放弃了。
“公子,如此而为,对于这位方家大姑娘是不是过于残忍?”孟青云手忙脚乱去救方瑶的时候,李飞雪也悄然出现在兵马使府中,站在孟从云跟前道:“属下刚刚回来,看到了方大姑娘那副样子,只怕要大病一场,而且心如死灰,只怕——”
“关山戎马,儿女情长,自古忠孝难两全,于情而言,也是如此。”孟从云叹息一声之后不再多说,反而看着对方道:“可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却有发现。”李飞雪点了点头,对于孟从云此时
的镇定很是佩服,当即抱拳道:“王家王成茂对于袁弘叛逃惊疑不定,已经打算今夜派人秘密出城去探寻究竟。而刚刚在大街上,方大姑娘身边也有他们的眼线。”
“既然他们想出城,那就代表这场戏可以继续唱下去。”孟从云点了点头,随后在对方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后者一惊,但是随后却拱手而去。
“九姑娘,能不能帮我去找我大兄,我有事要问他。”方瑶在方家被孟青云救醒之后,看着对方气若游丝,那一声声的哀求,让燕沐雪在旁边都有些忍不住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忽然在她耳边低声道:“方师兄今夜有要事,明日一早才能返回,他让我和青儿转告你,别伤神,一切等他回来。”
方瑶转头木然的看了一眼燕沐雪,却发现对方嘴角忽然有着一丝莫名的意味,而旁边孟青云却悄然握住了她的手,暗自捏了一下,嘴里面却叹息道:“姐姐如今要将养身子,这偌大的方家还要靠你撑着呢,不能袁家倒了,方家再跟着倒下去。”
“你!”方瑶眨了眨眼睛,但是孟青云却直接站起身来道:“姐姐,这方家的事你要不要交给一个可靠的人帮你代管一阵子?你这病情不轻啊,急火攻心,阴虚阳亢,而且又经受了风寒,只怕不将养一阵子,是好不了了。”
“方家的事我自己来,就不劳烦别人了。”方瑶强撑着自己起身朝着外面候着的方家人道:“快去,派人去大牢门口守着,若是有袁家的人放出来,就把他们接过来,告诉他们,袁家没了,但是我方家还在,只要他们愿意,以后就是我方家的人,我方瑶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能照顾好他们,也能照顾好他们的家人。”
“姐姐你——”孟青云似乎有些
诧异方瑶的反应,但是对方却忽然转头看着孟青云道:“还请九姑娘帮忙求求七公子,袁家作乱,其罪虽然大,但是也不至于祸及这些下人,他们大部分都是无辜的,请七公子怜悯一二。”她说完之后直接朝着孟青云盈盈拜倒,“求求九姑娘了,事到如今,我方瑶不怨天不怨地,只怨我自己命不好,看错了人,但是我要救他们。”
“好,姐姐放心,我们这就回去。”孟青云和燕沐雪对视一眼之后匆匆离开,而方家在随后也在方瑶咬牙调遣之下,派出了几乎所有的人手前往袁家下人和各支脉的家人当中,将他们全都接到了方家各处别院和店铺之内安置,方瑶更是直接对所有人宣告,方家会照顾好所有袁家人,只要是兵马使府放出一个人,他们就接一个人回家。
“姐姐,你说她明白了吗?”孟青云和燕沐雪返回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了,孟从云也已经离府前往军营坐镇,所以两人坐在大厅内都是有些心神不定。
“现在她明不明白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晚。”燕沐雪叹了口气道:“云哥能行险也是被逼无奈,王家——”她一句话还未说完,外面铁鹞子匆匆走了进来,见到孟青云在此当即道:“九姑娘,公子让您今晚秘密进入方家,护卫方大姑娘周全。”
“看起来,是有动静了是吗?”孟青云点了点头,脸上倒是浮现出一缕了然的神情,微一沉吟之后道:“府中今夜可有布置?”
“府中无碍。”铁鹞子只是一句话却让两女放心下来,随后微一思量当即开始行动,由燕沐雪带队趁着夜色悄然出府,开始朝着方家紧急而去。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城中王家那边也有无数人手开始踏着夜色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