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春江中,有一艘不起眼额的小船随波逐流,小船上坐着一老一小两人,老人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捏着一枚白棋,看着面前的棋盘,一副若有所思之意,老人身后,是个看上去不过六七岁大的女娃娃,脸庞稚嫩,正轻柔的给老人捏肩,偶尔会探出脑袋看一看老人面前的那张棋盘。
女娃娃对此十分好奇,下棋这种事以前在皇宫的时候,经常看见皇爷爷跟她爹对弈,在她的印象中,这下棋应该是两个人的事,可这个老头子竟然在自己跟自己下棋,那不就相当于自己跟自己玩剪刀石头布吗,还不是想让谁赢让谁赢,虽然女娃娃心中不解,但却没有开口,反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怎么,小丫头也看得懂棋盘?”老人微微偏移脑袋,朝女娃娃笑了笑,开口打趣道。
“嗯,看懂一点点,以前在那边的时候,经常看人下棋,不过爷爷,下棋不应该是两个人才能做的事儿吗?你为什么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呢?”听到老人先开口,女娃娃先是点了点头,又仰着头疑惑不解。
“是两个人在下棋啊。”老人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那枚白棋落在棋盘之上,此刻的棋盘之中,黑棋几乎堵死了所有白棋的路,可老人刚刚落下的那枚白棋,却将原本已是死局的白棋重新开拓出一条路,本该结束的棋局似乎又结束不了。
女娃娃听老人说就是两个人的时候明显一愣,左顾右盼了好一阵,似乎是想找到老人口中说的与他对弈的那人,可身处江水之中,除了他们,那里看得见半个人影,忽然,女娃娃面色一白,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答案,眼眶中瞬间水雾弥漫。
老人看见女娃娃如此作态,不禁哈哈大笑,他怎会不知道女娃娃想到了什么,逃不开那些鬼灵精怪的稀奇想法而已,轻轻拍了拍女娃娃的小脑袋,也没有出声安慰,只是取出一枚黑棋,落在棋盘上的某处,继续自己与自己对弈。
游春江边古镇之中,云白谷早已醒来,对于是何人谋划刺杀他也是一头雾水,且不说那些刺客是否有名号,就追寻其根本得知,这次的刺杀之中不单单有南楚势力,甚至还有北辽,南蛮,西域等诸多地域的刺客参与其中,排查之困难,简直让人不知如何查起。
这些日子云白谷也不再走出客栈,要知道这次的刺杀不同于之前那种小打小闹,只是一些磨刀石一样的存在,如今来刺杀的,可都是实打实的高手人物,云白谷深有体会,自然不会将自己的生死置之身外,现如今或许只有先回到紫恒天才会更安全。
可回到紫恒天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的事儿,要知道,就目前形势来说,云白谷一家子周围所暂居的客栈周围,最起码能领出不下十五位武道高手,且一个个都是奔着他们这一家子的金贵头颅来的。
赵晓兰期间也走出过客栈亲自打探过消息,可暗处之人依旧在暗处,仍然很难找出一点关于这幕后之人的消息,对此,赵晓兰虽心中有火气,却无处倾泻,虽说期间也一连击杀好几位北辽刺客,可依旧是收效甚微。
客栈之中,云白谷眉头紧皱,仔细回想这些天发生的种种,原本他也怀疑过禹州王家,可那禹州王家早就在钱耀平离开游春江后的第二天,王家老家主王成也已经离开了,可若不是王家,云白谷是在想不起来还有那股势力能将手伸的这么远,其中一连牵扯出如此之多势力。
这一日,赵晓兰与紫恒二人推门走来,将一张名单重重拍在桌子之上,那藏匿在暗处之人总归会露出马脚,这世上哪有什么天衣无缝之事,更何况这牵动的可是江湖魁首紫恒天,想要深挖其中内幕自然会更为迅速,虽说刚开始确实是无从查起,但你南楚北辽可豢养碟子用以搜集情报传递消息,那我堂堂紫恒天为何不能有自己的情报网。
云白谷拿起那张写有十七个名字的名单,心中冷笑不止,禹州王家,这是在作死啊,原本只有禹州王家依旧选择蛰伏,借用南楚庙堂的实力来削弱紫恒天,久而久之,或许真能将紫恒天挤出禹州,可王家错就错在安耐不住性子,虽不说好高骛远,但比之那个叫王成的老狐狸道行则是差了太远太远。
“既然这些个所谓的王家后辈栋梁之材如此找死,那就怪不得我紫恒天先撕破脸面当一回恶人了。”紫恒扯出一个粗犷的笑,可这笑容之中无半点笑意,满是暴戾之意。
云白谷指尖颤动,手中的那张名单瞬间化作齑粉,取下被搁置在房间角落当做装饰品的玄铁长剑,悬跨在腰间,稍稍整理一番洁白如雪的大袖长衫,正襟危坐的裴若秋抬头看着云白谷,眼中带着些许担心,云白谷只是淡然一笑,捏了捏这丫头的小脸之后,跟着紫恒大步走出客栈。
“恒叔,这回,咱俩比比?”云白谷难得一扫这些天中压抑在心中的阴霾,看着身旁这个三十出头的中年汉子乐呵呵的问道,
“哦?不知道大公子准备怎么个比法?”紫恒也收起脸上的暴戾,被云白谷的提议勾起了兴趣,虽然板着一张脸,却难得有几分长辈才有的慈祥之意。
“嘿嘿,自然不会跟恒叔你比谁杀的多,咱俩这境界问题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咱们比比看看这十七位读人之中,最后有风骨的有多少。”云白谷搓了搓手,读人?是啊,可不就是一群只会捧着圣贤之乎者也的读人吗?
“王家中还有读人?”紫恒脸上露出一抹惊讶之色,两人相视大笑,至于周围悄悄摸上来的一些杀手,自然有暗中跟在两人周围的死士出手。
这一路上说不得畅通无阻,但一些个漏网之鱼能站在云白谷两人面前的,皆是被紫恒一刀夺走性命,期间一共杀了不下六位两座江湖中的小宗师人物。
在之后就再没有人敢挡在云白谷两人身前了,毕竟这世道命不值钱,但武夫修行,好不容易攀登到如今境界,难不成就真的舍得说死就死?可没这样的道理,钱财再好,也得留在活人手里才好啊,落在死人手里,到下面说不准还花不出呢。
“王家就是王家,住的地方就不一般,挺气派。”看着算是这座小镇之中最豪华的酒楼,听说是被一群颇有势力的大人物包圆了,没想到竟然是禹州王家的,不过想来人家说的也不错,的确势力不小。
云白谷,紫恒两人信步走入酒楼,可还未进去,就被两位扈从拦住去路,两个扈从趾高气扬的目光着实让人心生恶感,一开口更是极为不敬:“你们两个哪来的不长眼的穷酸人家,不知道这酒楼被我们王家包圆了吗?赶紧滚蛋,不然大爷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还没等两人神气完,云白谷一巴掌抽在其中一个扈从脸上,直接将那人抽的原地转了五圈后,撞在身后的门柱上,两眼一白昏死过去,而另一个见此一幕瞬间傻眼了,刚想开口摇人,又被云白谷揪着衣领狠狠丢在街道上,脸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的扈从哪还有什么气力去开口咬人,云白谷看都没看这俩没嚣张资本的扈从,迈过倒地不起的扈从,径直走入酒楼之中,而紫恒兴许是觉得没出气,将挡在身前的扈从一脚踢开,原本只是昏厥过去的扈从挨了紫恒一脚,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云白谷两人走入酒楼,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酒肉掺杂的香气,酒楼中一些个身穿儒士袍子的年轻人三五成群,开口就是之乎者也的大道理,相互恭维,倒是显得格外融洽。
而在云白谷两人走入酒楼后,这种相互恭维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两个人身上。
“谁让你们进来的?不知道此地已经被王家盘下?速速离开。”不等主子们发话,那些个狗腿扈从就已经围了过来,一个摩拳擦掌,大有你敢不答应就把你们打出去的意思。
“不知道,王鹏海是哪位?”云白谷随口说出一个名字,这是那张名单之上为首的那个,还是王成最疼爱的嫡长孙。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原本看都没看这突兀出现的二人的身着紫衣的二十三岁光景青年这才撇过头细细打量这两人,可只是两眼,原本有些微醺的脑子瞬间清醒,冷汗直冒,几乎是一个激灵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反应挺大。”云白谷咧嘴一笑,更是让王鹏海心中惊恐交加。
“紫恒天的大公子怎么有雅兴来我这走走了?”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王鹏海便恢复镇定,大笑两声,快步迎了上来,似乎跟云白谷颇为熟络一般。
“你满世界的要我的命,你不嫌麻烦,我还嫌麻烦呢,这不,我亲自过来了。”云白谷笑容不改,却让王鹏海心中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云公子的话是什么意思?王某似乎不太理解。”王鹏海还想糊弄,想着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认,他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不太理解?没事,我让你好好理解理解。”云白谷忽然往前走近一步,王鹏海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却还是被云白谷拽着衣领,一拳砸在脸上,嘴里的牙齿一连飞出好几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