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息摇摇手,轻声让听到动静来收拾碎瓷片的宫女退下,她自己蹲在地上,将碎瓷片一片片收在手里。
“太后息怒。此事若传到那位耳朵里,恐怕对您不利。”
德太后自然知道竹息说的“那位”是谁,她冷哼一声。
“哀家怕她不成?先帝在的时候她能压哀家一头,现在皇帝是哀家的亲生儿子,还能让她一直压着哀家?”
竹息站起身来,将碎瓷片放在托盘中,安抚着德太后的情绪。
“太后会错奴婢的意了。太后娘娘为着皇上计,也要收着自己的性子了。退一万步讲,十四爷还得靠着皇上这个亲哥哥呢,太后难道也不为十四爷计一计?”
竹息是与德太后一起长大的,她再了解不过德太后的性子了,她也敢对德太后直言。
果然,德太后不说话,思忖半晌,叹口气。
“你说的对。十四这孩子还小,哀家也最疼他,可怜他年龄尚且这么小,就失去了他父皇的庇护。皇帝虽是哀家亲生,但你看看,他自小对那已经死了的佟佳氏比对哀家亲近!前些日子要不是哀家拦着,他竟还想追谥佟佳氏!那佟佳氏活着的时候已是皇贵妃,名位尊贵堪比副后,皇帝要追谥那就是先帝的皇后了。哀家还活着呢,哀家都没做过皇后,凭什么她一个死人要享皇后尊荣。”
竹息上前轻轻拍着德太后的背,为她顺气。近些日子不知怎么了,德太后总是说自己胸闷气短。
太医院的太医轮番来看了,都诊不出什么毛病,只开了些顺气的药丸给德太后吃着,且提出让德太后放宽心。
竹息道。
“太后娘娘息怒。您与一个死人计较什么,尊贵体面,那都是做给活人看的。娘娘眼下只需好好调养身子就好,左右您不用参与朝政,还操心那么多做什么呢?奴婢看呐,皇上心里还是很敬重太后您的,您看咱这永和宫,想要什么没有。十四爷还小,您要为他计长远。”
德太后回身轻拍了竹息的手背,笑道。
“还好有你在哀家身边,这么多年陪着哀家。一会子陪哀家去看看,给十四的汤饮炖好了没有,算着日子,他今日该来给哀家请安了。也不知道这孩子近日在阿哥所过得怎么样,终究是年龄太小,还不能出宫立府。等将来,哀家让皇帝给他亲王的尊位,做个富贵王爷,也是好的。”
竹息也笑。
“太后娘娘这么想就对了,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长远。十四爷有您这亲额娘惦念,必是平安顺遂一生的。”
年世兰从慈宁宫出来已是傍晚,天上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雨,小林子早都领着轿辇等在慈宁宫门口,他看着年世兰出来,忙上前搀扶。
“主子小心,雨天路滑,奴才扶着您。”
年世兰看了一眼轿辇,对小林子道。
“以后本宫来慈宁宫请安的时候,你万不可再领着轿子等候。本宫原本就是替皇上来尽孝,哪能将排场铺的如此大。晚辈在长辈面前,走几步路算什么。”
小林子忙点头哈腰。
“是,是奴才疏忽了,还求娘娘恕罪。那现在怎么办,轿辇已经在此等候多时,这下过雨,宫道多少湿滑,娘娘要不先上轿辇。日后奴才一定注意。”
年世兰挥挥手,慢慢向前走去。
“不了,让轿夫们回去罢。本宫走回去。”
小林子无法,只得吩咐轿夫回去,自己则搀了年世兰缓缓走回翊坤宫,颂芝在旁为年世兰打着伞。
等回到翊坤宫,立冬迎上前,对着年世兰福了礼。
“主子,晚膳已经备好了,现在上还是再等等?”
年世兰随手拍拍自己的袖子,发觉到底是被细雨侵染了几分,摸起来有点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