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道:“兴之所至而已,并无他意。我兄如果没有兴趣,就请自便吧!”
李钲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稀奇古怪的人,但却从来没有人以这个听上去甚为古怪的理由请他喝酒,于是拱手道:“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那人笑道:“不敢。在下祖居西域,复姓独孤,名狂徒。阁下高姓大名?”
李钲听说他自报家门复姓独孤,而且名字如此古怪,不禁心头一凛,暗道:“为何又是独孤?这个名字也太奇怪也太张扬了,居然叫做独孤狂徒!”
他的师兄纳兰刻骨铭心的爱人独孤月是岁末大魔头独孤城的孙女,独孤城这一支“独孤世家”就是住在西域昆仑山。
不过独孤月是个如假包换的中国女子,眼前这人却是个高鼻深目眼睛幽蓝的胡人。虽然如此,李钲还是起了戒心,接着又问道:“在下李钲。独孤兄的老家在西域什么地方呢?”
独孤狂徒笑道:“说来那就远了。在下并非中土人氏,我们的族人已在中土归化,取的名字是中土常见的名字,学习的字和礼仪,都是纯正的中土所有,原先从波斯带来的东西,都已在岁月长河里越来越淡忘了。”
李钲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又见他意态殷勤,执礼甚恭,心中想道:“不会这么巧。独孤城和独孤月虽是怙恶不悛的魔头,但两人都似乎是中国人呀,这人的皮肤比西域女子还要白皙,眼睛深蓝,分明不是我国人氏。他和独孤月应该没有任何联系吧!”
又见独孤狂徒谈吐不俗,短短一席话,竟令他有一见如故之感,心中疑虑顿时一扫而空,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就请兄台赐酒。”
独孤狂徒哈哈一笑道:“一对璧人,郎才女貌,愿意受邀,在下蓬荜生辉。两位请跟我来吧!”
两人把马栓在园门上,随着独孤狂徒走进梅园,但见园中有一块空地,空地上放着三张长几。
其中一张上架着一具古色斑斓的古琴,琴边一个小巧玲珑的鎏金香炉,正袅袅涌出青烟,烟香和花香混合在一起,闻在鼻中,令人神清气爽。
独孤狂徒把两人让到长几边,亲自捧酒出来,笑道:“孤陋之所,只有薄酒数杯,佐酒的菜肴可就没有了,请两位见谅。”
李钲已算是个武学大行家,接过美酒,一饮而尽。铃兰公主也喝了一杯。李钲道:“兄台身具武功,功力似乎还不浅呢!”
独孤狂徒一愣,笑道:“李兄果然好眼光。”
李钲师门所传甚为渊博,他的师父明月神尼号称天下第一高手,对中土域外正邪各派的武学几乎可以说得上无所不知。
但李钲第一次听说从兵中能参悟武学,这可是他闻所未闻的,和独孤狂徒一番交谈之下,果然发现他这一家从兵中变化出来的武学甚为奇奥。
尤其内功修习法门更是别出心裁,以李钲的见识,竟也不能判别他的武功到底是正是邪!
独孤狂徒眼光敏锐,也已看出了李钲年纪虽轻,却是身具绝学的武学高人,在梅园喝完酒之后,又竭力挽留李钲和铃兰公主,吩咐仆人盛筵招待。
酒酣耳热之际,独孤狂徒便盛情邀他印证武功和剑法。李钲生平最喜与人切磋研究武功,从天山出师之后,也曾奉师命利用每年不多的时间下山遍访名家高手,以增长见识。
他武功既高,性情却是十分内敛,是个少年老成的人,而且对上乘武学可谓上下求索不断,难得独孤狂徒盛情相邀,他想也没想,立即欣然答允。
两人一番比试之下,独孤狂徒的武功和剑法果然大为不凡,两人一边喝酒,一边比剑,前后两个时辰,李钲才能偶然胜他三两招。
两人采取的比武方式,都是十分规矩的点到为止,决不下手伤害对方,往往宝剑及身,立刻收回,两人都心领神会,同时撤招。
独孤狂徒的行为颇为“高雅”,令李钲十分敬重,加上独孤狂徒的盛情挽留,李钲思想京师近在眼前,天上又飘起鹅毛大雪,道路难行,就算晚个三四天到京师也并无大碍。
自己又难得遇见一位志同道合又武功相若的“朋友”,便答应独孤狂徒,继续留在他家中继续作客。
两人一连谈论了两天多的武功,独孤狂徒对中土的各派武学源流,武林中有哪些人武功高明等,问得十分详细,有时无意中也露出一些口风,可见他对中土武林并非十分陌生。
按独孤狂徒所言,他家世居西域,他因为常年在中原地方做宝石生意才在京师附近逗留,但为何一个珠宝商人对江湖武林的熟稔竟不亚于出身名门的李钲?
李钲虽曾想到这一点,却是丝毫未有疑心,他已被独孤狂徒展示出来的波斯武功给迷住了,一连几日一起床就去找独孤狂徒,直到晚上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李钲对自己曾有的怀疑渐渐开始不以为然,铃兰公主倒是多说了几次,李钲虽觉她的怀疑有些好笑,对独孤狂徒的言语中无意中透露出来。
独孤狂徒哈哈大笑,解释道:“我把波斯老家的名贵宝石运到中土来卖,每次进货,都有至少几十万两银子的货值,为了保证货物的安全,要在中土各地聘人押运,而这些押运的人武功低了可不行,非得和我不相上下才可以。否则丢失了货物,就要弄得人财两空,多年苦心经营的生意就要化为泡影了!”
过了几天,果然有一支商队回来,负责押运商队货物的果然是在中原武林很有名气的人物,押运的货物果然也正是珠光宝气的宝石和中土所没有的宝物。李钲知道那几个人来历不凡,那几个人却从未见过李钲。
负责押运货物回来的是一个名叫王云鹤的人,年纪大概六十来岁,满面红光,精神矍铄,头发虽然花白,但中气十足,双侧太阳穴高高隆起,显见是一把内家高手,自报家门是长江水寨总寨主王浩庭的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