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惊,大喜道:“哎!平手?!我?和能看到七步后的姐姐你?!”
女子淡淡一笑,道:“嗯,方才你那手画蛇添足,我便是没能料到。”
“……你又取笑我。”
周桓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个白眼,抱胸侧身,望向阁外。
女子淡笑,也侧过身,与他一同向外看去。
视野之中,除了近在咫尺、人声逐渐鼎沸的集市街道外,亦有远在天边、朦朦胧胧却又无法忽视的万丈高峰。
下是红尘,上有天神。
忽得听闻院内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两人互视一眼。
便是拂袍起身,于听风阁中乘风而下。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自白衣随那周家公子出门后,原本很是闹腾的殷家大院中一下子便清净了下来。
晨时多半不是从正门进来的司马先德自正门离开回了家,从二楼一跃而下入池塘的殷正也一跃回二楼,于幽室中修生养息、凝练起自己的内息来。而殷少,在王满修走后,也仅仅只是装模作样地比划了几下长枪,就换上了身干净衣裳,回屋吃早点了。
吃完早点,想着能不用陪着白衣挨家挨户叩门去的他,刚打算去房中挑一册古诗词随意品品时,忽地撞见了快步走来的管事老黄。没等殷少客气地向老黄寒暄几句,老黄就开口说道,老爷正在自己房间中等他,看是有重要之事需要讲说于他听。
殷少自是立即答应,快步走入大宅之中,拐过廊道转角,来至那半虚掩着的老爷房前。
他轻轻叩门,道上一句‘翁翁,是我’后,便推门而入,并反手将房门给好好地合上了。
然后,转身,抬眼看去。
与寻常大宅中理应最大的主卧室不同,殷家老爷的房间,却是整个殷家宅院中最小的屋子,仅有一床、一桌、一椅、四壁而已。殷少小时曾觉不解,有当面询问过翁翁,为何不搬到新造的院子里,而是要住在这小而狭窄的旧屋?那时,殷老先生便会呵呵一笑,说上些‘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的道理了。道理对不对他不晓得,但这间看上去很是简朴的老爷房,确实也是唯一一间在殷家阔气后没有翻修扩大的房间。
于窗前拄着朱色拐杖的殷炳回过神来,抬起尚显黑泽的眉头,望向了站在门口的殷少,颔首开口:“来了?”
殷少颔首,应声道:“敢问翁翁是想与孙儿讲说些什么?”
殷炳没有直答,只是冲其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殷少便马上信步走至翁翁身前,微微弯腰,凑近身去,洗耳恭听。
可殷炳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齐的、有些泛黄的着墨宣纸,轻轻拍在了他的胸口。
殷少微微一怔,立即按住胸前宣纸。
“读完它,你便都知晓了。”
翁翁那略显沧桑的声音于自耳畔传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殷少没有理由不读。
所以他摊开宣纸,自右往左、一列一列、逐字逐句地默读完全。
然后,就见那张泛黄宣纸,如一片落叶,摇摇晃晃、无声无息地飘落在了地上。
殷炳眯眼。
他那稍显琥珀色的瞳孔之中,正倒映着一张大惊失色的年轻脸庞——其错愕程度,想来是不比白日见鬼要逊色多少。
然后,待半晌,待杯中茶凉。
老先生方抬起苍老的手,拍了拍殷少的肩膀,淡笑道:“吓到了?”
殷少狠狠地眨了眨眼,又猛晃脑袋,才敢出声道:“这能……不被吓到吗?”
老先生呵呵一笑,点了点头:“倒也是。”
说罢,便拄拐转过了身去,望向窗外那一池清水,与其中那些因为方才众人大闹而东倒西歪的荷花睡莲。
殷少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将宣纸上所写给从头到尾再读了一遍,脸上那难以置信的神色却是没有减少一丝半毫。他犹豫片刻,开口问道:“翁翁,这纸上所写若是真的,那我们到底是帮还是——”
“今后不久,这殷家的担子得由你来挑着了。”殷炳望着窗外池塘,声音低沉而沙哑:“所以,这件事情,老朽不做决定,你叔叔也不会做决定。”
老先生侧过身来,平静地朝他看来。
“由你,殷少,来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