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红缨白蜡枪,倏然刺穿了死士的面目。
他连一声悲鸣都来不及发出,就已魂飞魄散,空空如也的躯壳后退两步,倒在了地上。
“张兄!”
伸手拉门的年轻死士顿时大惊失色,急声喊道。
这声惊呼,宛若寺院钟响,于空旷的大殿内回声缭绕,将那伏坐在三十尺玄铁巨鼎前的芊芊女子给唤醒了。
先是见她的纤柔指尖稍稍一勾,似是想收回手臂、直起身来;再闻那金铁锁链噪响几声,紧紧拴住了她的细嫩胳膊,于其白皙的手腕上磨出一道红印,自是丝毫不懂怜香惜玉一词是为何意。
她不再挣扎,乌黑睫毛微颤,缓缓地睁开了状如杏仁般的清澈眼眸。
这睁眼一幕,其姿其神,与人墨客口中的天上仙女并无二异——此刻的她,充盈清新脱俗、不沾凡尘之韵味。
但待其睁圆双目时,其容其情,却是只剩下了一名人世间的懵懂少女,有些害怕、有些紧张,是若含苞花朵的矜持韵味。
所以,当她看见那倒在血泊之中、已是面目全非的死士时,那苍白的脸色,与赶紧闭眼别过脸去的举动,便也就不难理解了。
她终只不过是名长得好看些的、刚至碧玉年华的小姑娘罢了。
若没有那所谓‘灵眼’的话。
“张兄!!”
门扉旁的年轻死士先是一声惊呼,紧接着面露愤怒神色,便是抽出腰间利刃,猛地拽开大殿门扉,瞅见了一名身着暗红锦袍的公子哥手提长枪。急火攻心的死士顾不得看清那人身周、也没在意那人容貌,就已挥刀而去,边挥边大喝道:“贼徒!偿我兄弟命——”
怎料,话音未落,有一点寒芒自那公子哥的肩旁飞掠而至,‘哆-’地一声钉入了年轻死士的胸膛之中,将之整个身形撞飞出数十尺远,踉跄数步,躺倒在了地上。
只觉喉口有口浊血,一吐,却是连吐不止,胸前也倏然炸起剧烈痛楚。死士看向那支扎在自己胸膛中的白尾弩矢,抬头望向那正自公子哥身后缓缓走出的、双臂捧着一把黄肩弩的清秀姑娘。
视线逐渐模糊,握刀的手也渐渐地松了开来。
魂魄尚在的最后片刻,他艰难回首,眺那不到数丈外、被锁链捆住的天上红颜,忽地惨笑一声,轻道句“主子,小的对不住了”。
便再无生息了。
诺大的玉皇殿,倏然变得雅雀无声。
殷少垂眉,稍稍露出了些许怜悯神色。但转瞬间,他便又抬起双目,望那伏坐在三十尺巨鼎前的薄命少女,微微抿唇,立即抬起红缨枪,与上善一同,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其疾步走了过去。
“钟离姑娘!”他快步来至少女身前,打量了眼拴着她双腕的锁链,低声问道:“你还好吗?还能走吗?”
殷少话音刚出,少女的睫毛便是一颤。
她识得这个声音。
是这个声音,在萍水的那个夜晚,杀死了与她最亲的扈叔。
少女情不自禁地握起了拳头,却是除了使那锁链作响几声,与在自己那已经磨红的手腕上添了几道血印外,什么也没能够做到。
她鼻翼轻颤,长吸口气,蹙眉咬唇,睁眼看这锦袍公子,冷冷道:“你们殷家……就这么想要这‘灵眼’吗?”
殷少微楞。
但他马上便明白了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