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一贯修身养性,喜爱喝茶作画看经赏景,眉眼间便时常挂着几分淡然慈眉之感。
曾钰坐他对座,却异常恭敬道:“帝师如今深受皇上宠幸,更应当重返朝堂执掌大权才是,我等这些玉京臣可都要仰仗着帝师您啊。自益州部属入了玉京之后,处处与咱们作对,前些日子皇上下令督造护堤,他们也敢胆大包天带兵阻拦,在京中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
他抬眼看向窗外的梨树,春风一过梨落,零零散散地也会飘进窗台。
“贺栩不过是秉公执法,怎就跟胆大包天扯上联系了?你觉着他们麻烦,是因为皇上宠幸他们,可你上头还有玉京的老贵族,齐家顾家张家郑家个个都是大腕儿,你怎就不觉得他们麻烦多事?”
曾钰听完一阵语噎。
“可他们毕竟是益州世家,再如何也比不上玉京城里的上流贵族啊。若不是凑巧跟了皇上,又怎么会有今天?说白了,都是些不入流的家伙罢了,也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萧砚却不以为然,捡了一朵梨放在茶盏中浮于水面。
“我尚且还是汀洲一农户出生,寒门中的寒门,按你这么说,我也是不入流的家伙了?”
曾钰内心一慌,“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玉京里寒门贵族已经斗得你死我活了,如今又挤进个益州贵族,更是搅得朝堂是一团糟,也是因我内心苦恼才跟帝师您抱怨一二。”
“抱怨可以,但你今日这番话叫皇上知晓,这京中便无你的立足之地了。”
曾钰不懂。
“梨浮于水面,本来水与相安无事,可若推波助澜一把,终将落水而浸亡。”
萧砚伸出食指将梨一压,茶水浸透之后,瓣便慢慢沉入盏底。
曾钰看着梨浑身浸满水渍后,便明白了萧砚的话。
他如茅塞顿开,“我知道了。”
“嗯。”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后,也知道时辰差不多了,曾钰就起身告别。
“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好。”
说完,曾钰就扶案起身,行了一礼后往昏暗的的楼梯那离去。
曾钰大步离开楼阁,却在曲折游廊里撞见灵予,身后还跟着三五个宫人。
二人迎面撞上。
他作揖道:“灵予姑姑。”
“曾尚。”
“你这是……?”
他歪了歪头,看了眼宫人手上拿的东西,心中便已猜到八分了。
灵予声音温凉如水:“皇上感念帝师劳苦功高,赏赐了些稀罕物件。”
曾钰了然,“既是如此,那我便先离去了。”
“好,”她转而对身后的几位小太监道,“快走快走,等会儿误了宫门下钥的时辰,可就赶不回去了。”
“是。”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楼阁方向而去。
曾钰的目光跟随者这些物件,感慨万千。果然,有皇上宠信的官员就是不一样,什么赏赐都能往府里搬。
萧砚坐在窗台翻看着经,手中的佛珠隐隐发出珠串碰撞之声。
灵予在李管事的引路下来到二楼。
她福了福身子,道:“灵予见过大人。大人,这些日子您称病不朝,亦不愿意进宫去,皇上知道您还在生她的气,便让奴婢带着这些宝物来哄您开心。”
萧砚抿了抿热茶,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