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西城一座五进豪华宅邸的后宅中,刚刚下值的郑芝凤在妾室玉莲的服侍下脱下身上的大红官袍,将乌纱帽摘下随手交给一名婢女后笑着开口问道;“欢哥儿呢?莫不是又在花园中玩耍?待老爷我去寻他耍一会儿!”
“欢哥儿都耍了一下午呢,这会儿累了,妾身给他沐浴之后就叫奶娘带他安睡去了。老爷可得好生管教他一下了,都是老爷惯得他,这才刚刚三岁,可就跟长着一双飞毛腿一般,在圆子里四处乱跑,每回都得好几个下人看着才行,这般调皮模样,将来如何读做官啊!”
挺着个身子的玉莲轻声抱怨道。
自从被王承恩点破之后不久,郑芝凤便大张旗鼓的将在甜水井胡同住着的玉莲迎进了家门,在王承恩的嘱咐下,王世勤以贺喜的名义上们祝贺,当场便收下欢哥儿做了义子。
“哈哈,欢哥儿随我,老爷我小时也是这般样子,现下不也成了朝廷的高官了?你现在又有了身子,可别去管这些闲事,欢哥儿再大些老爷就给他请个西席先生好好教导他!你就只管好好将养身子,给我老郑家开枝散叶才是正事!”
郑芝凤边说便宠溺的捏了捏玉莲圆润的脸蛋,眼神中满是欢喜之意。
“妾身都听老爷的,老爷想怎样都成。妾身只盼着老爷能一辈子宠着妾身,其余任何事妾身都不放在心上!”
甜美可人的玉莲双手捧住郑芝凤放在她脸上的大手,仰着头细声细语地说道。
“你且宽心,老爷我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只要有我在,你跟欢哥儿都是我的心头肉,定不会叫你们吃一点苦处!”
郑芝凤虽出身海寇,但从小喜爱读的他却不是那种冷血之人,对于这名出身平民的妾室平日里也是关爱有加。
“老爷的好妾身自是晓得,妾身也不知前世烧了多少香,今世才能与老爷遇着,老爷就是妾身的天,妾身只盼着下辈子还能遇着老爷、服侍老爷!”
在不顾别人的嘲讽,正大光明的将玉莲迎娶进门后,郑芝凤便派人把玉莲的家人从保定府接来,于东城置办了一所两进的宅院安置他们,并在附近盘下了一处门面,之后又拿出三百两银子作为本钱,让玉莲的父兄做起了棉布生意。由于玉莲的家人以前没经过商,开始的半年赔了不少,但后来慢慢摸索出一些门道后生意总算步入正轨。
一家人算了算,这一年下来也能净赚个二十几两银子,等到明年懂得了更多的生意之道后,一年净赚个四五十两银子毫无问题,比起原先穷苦困顿的样子,现在的日子可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家人对郑芝凤感激不尽的同时,也是一再嘱咐玉莲,在府中对自家老爷不可有丝毫违逆之处,等到大妇从福建搬来后,更要尽心尽力的伺候人家,就算被人家打骂也不得有不满之意。
王世勤内心本不愿与郑芝凤扯上关系,但又不敢违背王承恩的吩咐,所以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义子。可自从听说了郑芝凤对待妾室一家的仁义之举后,王世勤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再加上对活泼可爱的欢哥儿也确实喜爱,所以只要公务不忙,他也会偶尔来到郑府与郑芝凤小酌几杯。他倒不怕朱由检知道这事,王承恩明确的告诉过他,这是经过皇爷首肯之事。
两人接触的时间久了之后,再加上东厂番子对郑芝凤的全面调查,王世勤内心确定,郑芝凤除了出身为官场中人所诟病以外,为人却是仗义豪爽,人品还真是相当不错,心思也很是缜密,是个值得结交之人。
“好了好了,老爷要去沐浴更衣,你吩咐下人做饭去,老爷腹中有些饥饿,欢哥儿的义父今日应是不过来了,老爷自己用饭就成!”
郑芝凤现在的官职是鸿胪寺左少卿,从四品,穿红袍,也算是迈入了大明高官的行列。
自从答应替他谋个职以后,王承恩在与朱由检的闲谈中隐约提起此事,朱由检在着人查探过郑芝凤的品行之后,遂让吏部尚周云将郑芝凤安排进了鸿胪寺任职左少卿,而原先喜欢上言事的左少卿李华改任工科给事中一职。
朱由检如此安排,一半是看在王承恩的面子上,另一半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此项决定。
当郑芝凤沐浴完毕,神清气爽的从浴室出来时,等在门外的管家郑武小声禀报道:“老爷,王老爷入府来了,还给欢哥儿带了个玩意儿,现正在客厅品茶呢!”
“怎么不早些告知我!怎能叫世兄这般人物久等!郑武,再有下次你回福建好了!”
郑芝凤一边疾步向客厅行去,一边警告郑武道。
“是王老爷知道老爷你沐浴,特意吩咐不让小的告知老爷,又不是小的有意怠慢的!”
郑武在背后小声嘟囔道。
“贤弟,怎地不差人说一声,愚兄可好好准备一番!这可有些时日未见,贤弟今日怎地有暇前来?”
郑芝凤进了客厅后,冲着坐在客位的王世勤笑着抱拳道。
王世勤笑着起身回礼:“近段时日有些俗事要处置,今日好歹有了空闲,这便想过来看看欢哥儿,顺便与郑兄闲聊解闷儿!”
“甚好甚好!为兄早就盼着贤弟登门了!自从某穿上了这身红袍,原先那些市井游侠便不敢登门了!哈哈哈!果然是猫就辟鼠啊!如此一来,某除却有时约请本司之官吏入府宴饮外,与他人便甚少联络喽。为兄天性喜人多,这府上一日未宴宾朋便觉心内少了些许东西一样!”
郑芝凤武职转职之前,还是未改做海寇时的习性,常与京城里的市井好汉凑在一起吃喝嬉闹。但自从知道他成了朝廷的从四品臣后,那些人再也不敢随意登门。
无奈之下,喜好热闹的郑芝凤只得时常约了鸿胪寺的中下级官吏来府中畅饮。
因为他为人四海,加之家资豪富,每逢宴毕总会给来宾一些银馃子作为礼物相送,鸿胪寺的大小官吏都愿意和他往来,也慢慢忘掉了郑芝凤的海寇出身。在郑芝凤的刻意经营下,鸿胪寺署衙从上至下对他的评价很高,现在郑芝凤在寺里的威望比正卿付从斌还要高。
“老爷,酒宴已备好,敢问老爷,是否现下就移步?”
客厅门外的郑武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走走走!贤弟,今日你我弟兄好生喝上一杯!为兄谢过贤弟给欢哥儿带的玩意儿!也谢过贤弟不拿为兄当做海寇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