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忘容在一旁打量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问:“师父可好?”
子珩将信收起来,完全没有要给她看的意思,段忘容心里不太痛快,脸上却依旧端着,追问:“师父怎样了?”
“我也想知道。”子珩说,“但信里没提到师父。”
既然已经是夫妻,那又有什么是说不得的呢?段忘容沉吟片刻,终是把心里头的困惑给讲了出来:“为何不给我看信?”
子珩朝她眨眨眼,高深莫测地说了两个字:“害臊。”
段忘容先是一头雾水,旋即猝地红了脸。
子珩见时机到了,便又从袖袋里掏出那只有一行字的信,欲擒故纵地逗她:“娘子还要看么?”
“不必了。”段忘容瞪他,“你身子弱,不该纵欲,今晚去房睡。”
子珩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忙拉住她的手:“师姐,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段忘容不理他。
这时林晚泊在门外唤了一声:“王爷。”
子珩与段忘容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走到偏厅坐下,子珩说:“进来吧。”
林晚泊推门而入,见段忘容也在,不由得愣了一下,子珩唇边漾开笑意:“林伯伯,我与王妃是真心相爱的,我的事就是她的事。”
林晚泊一霎间领会到了很多,他心说原来如此,对这位轻纱遮面的新主子颔了一下首,段忘容点头回应,林晚泊对她好感大增。
林晚泊将调查结果递给子珩,道,“我已经调查清楚,东厂暗部墨组织的七九一号杀手,名叫山吹,是效命于朝廷的实力最强的一位女杀手,位列知微阁高手榜第八名。与其他杀手不同,她听令于先帝,不需要经过原东厂督主李彭筝,所有刺杀命令一直都是先帝直接下达。”
子珩看着纸上的内容,渐渐皱起了眉。
山吹昭和二十九年,也就是七年前正式成为东厂暗部的一员,仅仅用了一年时间,就完成了先帝下达的四百多项暗杀任务,平均下来,她每天都在杀人,有时候一天至少要杀两人。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数目,为了捍卫皇权,很多人都需要秘密处决,在天昭帝的统治时期,像子珩这样功高震主的人可能前一天还在喝花酒,第二日就会被发现横死街头。
天昭帝前半生都在疆场杀敌,称帝之后就在东厂暗部特设墨组织,于是不少跟他打天下的名将能臣都离奇死亡。子珩小时候听过很多奇闻轶事,原铁骑营的大将军就死在自己家的茅坑里,被人发现的时候脸朝下,整个头部都埋了进去。即便子珩年幼,又何尝不知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师长夷说有一日陛下在朝堂上问话,大将军没能答上来。
子珩心里不禁唏嘘,或许子明心咒才是子一脉真正的诅咒吧。
按照册子上的记录,山吹并不像传闻那般从未失手,昭和三十年冬,山吹就失败过一次,只不过那是墨组织的集体行动,所以不能算到她头上。
让子珩有些在意的是,那次出动了墨组织尽一半刺客的刺杀行动目标人物是岑雪风。
册子上有一行红字,写明了失败原因:岑雪风身中数箭,却被一位突然杀出的蒙面武林高手救走。
岑雪风抢走了夏贵妃的尸体,天昭帝派人刺杀他天经地义,只是谋划已久的雪夜刺杀,这个蒙面武林高手正好出现,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岑雪风虽生性孤傲,但在逃亡的这些年也救了不少人的性命,有武林高手愿意出手相助倒是可以理解,可这世上能在山吹眼皮下救人的武林高手,用手指头就能数过来吧?
子珩直觉地认为此事绝非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山吹既然失败过一次,她在海底墓见到岑雪风却始终没有动手,这是为什么呢?
以及她潜入海底墓要刺杀的这个人,分明唾手可得。
子珩猜测,难道是她为情所困,放弃为朝廷效力了?
他把册子递给段忘容,段忘容扫视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看到山吹最近一次刺杀任务的目标,双眸陡然一凛。
“没想到吧?”子珩笑着说。
“确实没想到。”段忘容摇了摇头,旋即眉尖轻蹙,“山吹加入墨组织不过才十六岁,先帝为何会这般重用她?”
“这恐怕只有东厂督主一人知晓,可惜李彭筝已死,我们也无法知道真相了。”子珩本以为可以从山吹身上找到易千面的突破口,然而线索猝不及防就断掉了,他神色疲惫,叹了口气。
林晚泊踌躇片刻,开口道:“王爷不必如此担忧,山吹是奴才为先帝选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