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他愤怒地将褡裢摔在地上。
那压根不是珍珠,而只是某种透明的石子。席轩在进酒阁为刘岚展示时只是一闪而过,夜里烛火微暗,席轩本身又出手阔绰。当他自称携带珍珠贩卖时,先入为主的刘岚便没有细看,急急忙忙通报刀客,有“大鱼”进网。
可是……
刀客看着空****的山崖,陷入了沉思。
这个公子爷,拿着一包假的珍珠招摇过市,还因此白白送掉了性命,到底是为什么呢?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愚蠢的人吗?哪怕在他们这些山匪眼中生命如此无足轻重,但这种毫无道理的死法也让他觉得无法理解。
他皱着眉头,思考着。
会不会……这个车一诺本身就只是个幌子?他第一次给刘岚看的是真实的珍珠,后来才暗中调包。他其实早就知道黄沙山山匪盘踞,所以用这种方式调虎离山,趁着自己的注意力被他吸引,真正的商人早已经带着珍珠逃了?
所以车一诺并不是商人,而是被雇佣的……死士?
这个解释说得通,那么真正的商人会是谁呢?根据刘岚的描述,这几日车一诺在黄沙镇里醉生梦死,和许多人都接触过,但那些人都不过是蹭吃蹭喝的酒肉朋友,或者如刘岚那样心怀叵测的窥视者,其他的……
刀客忽然神色一凛——难道是那对姐弟?就是在那间破旧的客栈里,趁着他们造成的混乱,完成了调包?
他正要下令,沿途搜捕那对“姐弟”,忽然就听到手下厉声怒喝:“什么人!”
随即,便是几声惨叫传来。
刀客转过头去,看到那对“姐弟”正向自己走来。“姐姐”低着头,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而“弟弟”则冷着脸大踏步向前,挥手之间,便将三四个山匪打倒在地。
刀客的手已经握上了刀柄。
“你们就是黄沙寨的山匪?”秋寒开口了,“我找你们好久了!”
刀客缓缓将佩刀从刀鞘中抽出,警惕地看着秋寒。那位低着头带着面纱的姐姐不足为惧,但这个外貌看上去有些凶恶的少年绝不是易与之辈。三拳两脚就能把那些山匪打倒,至少是一个受过专门训练的练家子。
可是刀客不太明白,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若如之前的猜想那样,他们雇佣车一诺当死士吸引山匪注意力,那么此刻这两人应该带着珍珠远走高飞。如果是想要挑衅山匪的话,少年一个人过来就行了,带着那手无寸铁的姐姐干嘛?还是说,那个女人其实也是身负绝技?
秋寒在刀客的身前站定,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褡裢,问道:“你们把车一诺给杀了?”
“是。”
“杀得好!”秋寒居然笑了,“他竟敢羞辱我的姐姐。就算你们不动手,我也会找机会杀掉他的!”
刀客盯着秋寒的眼睛:“你刚才说找我们,不是为了替他报仇?”
“我们想要加入黄沙寨!”
周围的山匪起了一阵**。刀客也微微一惊。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但的确没有想到这个回答。
“加入我们?为什么?”
“被逼的。”秋寒冷笑,“你们看看这个世道,有钱有势的人横行霸道,无权无势的只能任其欺凌。我们姐弟俩自幼父母双亡,四处流浪。他看上我的姐姐,便先在灌城勾结县令,让我们卷入一场流寇的大案,然后又找到我们,说只要姐姐卖身为奴就能放我们一马。哪怕是我们逃到黄沙镇,他都阴魂不散……”
“怎么,他原来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为了追赶你们才到黄沙镇的?”
秋寒摇头:“他的确是为了做珍珠的生意才途径黄沙镇的,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我们,就继续死缠烂打。这个畜生在灌城颇有势力,向来不知天高地厚,身边也没有带奴仆侍卫。我本已打算在这儿杀掉他,没想到被你们抢先一步。”
刀客看着秋寒,秋寒毫不畏惧地回望。他在评估秋寒这番话的可信度。
“既然你说他的确是为了做生意才来的黄沙镇……那怎么解释着一包假的珍珠?”
“给珍珠调包的是刘岚。现在你们回去,应该找不到他了。”
刀客眼角一跳——他怎么把那个家伙给忘了。刘岚是他在黄沙镇的内应。身为山匪,他毕竟不太方便经常抛头露面,所以就靠刘岚为他提供黄沙镇中人来人往的信息,以此锁定劫掠目标制定伏击计划。但那家伙近来确实因为报酬问题多有抱怨。
刀客心中信了几分,表面却不动神色:“可有证据?”
“没有。”
“没有?”刀客哈哈大笑起来,“那就凭你这信口雌黄一通,我就要相信你?”
“你可以派人去找刘岚。仓促逃跑,必然留下诸多痕迹,也跑不了太远。而我,本来就是来投靠你们,随时接受对质。”
刀客收敛了笑容,想起这少年最初的目的:“你要加入我们,我还得问一句:凭什么?”
“凭我的剑。”秋寒没有亮剑,语气却愈发凛冽,“黄沙寨势力坐大,官府不会一直坐视不理。你们需要招兵买马,而我的武功,是你们所需要的。”
“这么自信?”
“恕我直言,刚才我要来见你,你的手下没有一个人拦得住我。”
山匪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也无从反驳。有些脾气暴躁的就想出来动手,以此证明自己绝非无能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