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涵涵费力和她寒暄,忍住莫妮卡的眼角打了再多玻尿酸也掩饰不住皱纹与下垂的恶毒发现,开始唏嘘是不是自己有资格被纳入莫妮卡的朋友圈了,成为继她的那些“淫荡大胸丑朋友”、“装逼假白富美”、“嫁了凤凰男的女闺蜜”后的又一个闺蜜,嗯,大概是,“穷酸的小美女”?
何知南可以明显感受到孙涵涵见了莫妮卡之后受到的刺激。而何知南不知道的是,当天晚上,回家后的孙涵涵发了一条朋友圈,是参加爱马仕新品丝巾发布part九连拍,配是:“蹭到了一个小福利,为亲手赚到人生中第一个铂金包加油哦!~”
仅限一个人可见。
第二天,孙涵涵如愿收到了一份同城快递,爱马仕的新品丝巾。和莫妮卡会后打包带走的那条一模一样。
附着的还有一句话:“小小礼物,配你的第一个铂金包。——周斌”
何知南并没有发朋友圈,只是在瞿一芃再次发来一条消息问:“今晚做什么”的时候,给他随手回了一张活动现场的照片。
瞿一芃的回信很快,一个大拇指,啧啧称她有钱。
瞿一芃此时正在家中沙发里玩手机,韩苏正伏在电脑前加班,在台灯边投下一个极美的侧影。屋子里暗沉沉的,拥挤而难闻,韩苏极少在家,甚至他怀疑韩苏从来没有把这里当做一个家。没有人会不喜欢韩苏这样的女孩,好看聪明又努力上进,她像一个美丽的奢侈品,对于自己而言足够精致却不够实用,在这样暗沉而灰扑扑的房子里,韩苏宛如破旧窗帘上的一道金色滚边,格外亮眼又格格不入。他看着韩苏盯着屏幕的眼,在台灯与屏幕的映照下显得亮晶晶的,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就在韩苏身上,电脑屏幕仿佛开着的一扇小窗,照着屋里黑黢黢的,他忽然觉得,那是对另一个世界的向往。
韩苏意识到了瞿一芃的目光,她转过来,对着瞿一芃笑了一下。
瞿一芃第一反应是摁了和何知南的聊天记录界面,把手机扔在一旁,也对着韩苏微笑。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乖吗?”韩苏脆生生问。
当然!我一直老实。瞿一芃正襟危坐起来。
韩苏说,最近我跟的几个项目,对家律师合伙人找我谈了几次。他说香港有很不错的机会,对我也赏识。问我是否感兴趣。
薪酬?瞿一芃问。
翻倍。韩苏笑起来,露出白晶晶的牙齿。
哈!那可比我高了!瞿一芃叫起来,厉害厉害!
如果我去香港了,你……
哎没什么,瞿一芃大声说,这里的房租虽然有些高了,你以后都不和我一起住了就可以少出点,我一个人没问题啦!
韩苏愣了一下。瞿一芃才知道不对,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应该暴露自己第一时间想的是房租分摊。他又赶紧深情起来,一脸难过抱住韩苏问,大宝贝,那我以后不是见不到你了吗?我们可以常打电话!
韩苏依靠在他怀里,闷着声音听不出情感,她回答,好呀。常打电话。
瞿一芃抱着韩苏的肩膀,觉得她特别瘦小,冰冷而镇静,这么多年她在他的怀抱里渐渐失去了温度与活力,从一只毛茸茸的小狗、慢慢变得静止而没有热气,此刻瞿一芃觉得自己好像环着一株植物。
他和韩苏在一起是三年前,那时候她还是刚刚研究生入学的无知小女孩,能为一顿人均500元的餐厅而惊讶掉下巴,而他已经工作几年,有阅历、有经验、有颜值,笑起来的样子风度翩翩。
可是很快,韩苏像一只笋一样快速成长起来了,长成竹子,张开枝丫,迫切而充满渴求地想要拥抱这个世界,而他还是过去那个自己,不在更新的阅历、过时了的经验与看腻了的颜值,他发现韩苏看他的眼神从仰视,变成审视,再到后来,变成了可恨的包容。他是曾经那个植树人,给这棵竹子浇过几次水,然后懒了,坐在一边,看着这棵树无法控制地越长越大。
他曾在半年前的某一刻意识到,韩苏不应该属于他。
而现在,他发现,韩苏终于也意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