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站在池水两岸,视线穿过一切阻隔,就这般静静地望着彼此。
谁都没有离开,也没有再往前挪一步。
送血衣回去以后,段忘容神不知鬼不觉地游**至此,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东西,身体却已经给了她答复。
她扶着血衣躺下时,血衣闭目问她:“公主殿下任务已经完成,为什么不离开?”
她几乎不假思索地张开嘴,却怔了许久也没能说出话来。
大凉朝廷攻打恶人墓,身为义宁长公主,于情于理都不该掺和其中。
此刻远远望着那双看似多情实则凉薄寡情的桃花眸,她知道了答案。
因为他还在这里。
“咳咳……”突然,一声咳嗽打断了两人的思绪,两人立刻假装淡定地看向别处。
“前辈。”子珩向无咎颔首。
无咎略显歉然地问道:“我来的不是时候?”
子珩说:“哪里,我正要去找前辈。”
“那便来吧,我也有事与你商议。”无咎转身离去。
子珩点了点头,再望向池子对面,那道清雅挺拔的白衣倩影却已经不见了。
他眸子暗了暗,跟上了无咎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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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无咎的身份,老师有什么想法?”子祯站在廊下往池子里投食,花色不一的锦鲤蜂拥而上。
师长夷附手揖礼:“回陛下,依微臣所见,无咎既中了我们的圈套,那不管他是何人,都还是可以掌控的。”
子祯慵懒轻傲的神色滞了滞,唇边慢慢浮现出一抹浅笑,他接过太监的湿帕子擦手,说:“这里没外人,老师不必这么见外。”
师长夷于是顺从地挺直了身子。
子祯一边在廊下走,一边问:“宁靖侯活捉无咎的可能性高么?”
师长夷说:“陛下攻打恶人墓乃天时地利人和,无咎是长平余孽,活捉的意义不大。”
子祯微微一挑眉,将这番话在心里绕了绕,长平国虽不是被大凉所灭,但闻人一族最痛恨的却是大凉人,闻人统治神州大陆三百多年,地位之高,几乎可以与神比拟,他们去到哪儿,哪儿的人就得低头哈腰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如若不是天昭帝联合其他被欺压的诸侯国群起而攻之,闻人一族也不会被拉下神坛,站的有多高,摔得就有多痛,因此无论过去多少年,闻人与子一脉只会是势不两立的寇仇。
既然无咎是闻人之后,那他便有十足的理由与大凉为敌。
如此强敌,就算严刑拷打,又能审出些什么呢?不杀死,留着做祸患吗?子祯能理解师长夷的意思,别有深意地轻叹了口气,说:“他连朕的东厂都能控制,朕不得不妨啊!这大凉朝廷,就真的只有东厂效忠于长平余孽了么?”
师长夷不动声色,没有作声。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穿过长廊,绕过庭院,迈进了紫极阁。这里是大凉君王的房,天昭帝曾在此地杀死过同父同母的兄长,讽刺的是,晋王子钧又在此地杀死了生父天昭帝。子祯看着屋内那块写着“和光同尘”的匾额,突然想起一件事,淡声问:“老师教了这么多弟子,最得意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