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顷一听这谆谆嘱咐,直接哑了嗓音:“王爷……”
子珩拿起筷子,深感遗憾地摇头:“唉……本王再去哪儿找一个可以随意没收俸禄的护卫啊。”
“……”吴顷破涕而笑,“属下已在为主子挑选近卫。”
“本王用不惯其他人,不必多此一举。”子珩语气笃定。
用不惯倒是其次,信不过才是重点,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下了迷仙引,单凭这一点,他就有十足的理由提防檀京城的所有人。
说的更准确一点,除了跟他出生入死过的吴家兄弟和数次救他于水深火热的师长夷,其他人他都得提防着,就连伺候他十年的林晚泊他也信不过。
林晚泊是天昭帝当年赏给他的管家,那就是天昭帝用来监视他的眼线,天昭帝若是还没死,全天下最想控制他子珩的自然是这位赐死了七个儿子的父君,林晚泊近水楼台,给他下毒实在是太容易了。
吴顷能体会到这层意思,可小王爷空有深厚的内力,身子骨却始终太孱弱,被明处暗处的敌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总有精疲力竭的时候。
没有个照顾他的人,吴顷怎么可能安心离开?即便小王爷不接受,他也必须做点什么。
子珩吃了一口面,心说是熟悉的味道,咽下去后,他问:“你此次可是有什么发现?”
吴顷立马回神,向他汇报:“主子,东厂易主了!”
子珩抬眸看着他。
“新的督主是孟津,昨儿刚上任。”
子珩眨眨眼,他平素对这些更迭不感兴趣,但转念之间想到了一些让他不寒而栗的事。
这个孟津,是丞相的人。
他问:“李彭筝犯了什么罪?”
吴顷说:“主子绝对想不到,李彭筝是无咎安插在陛下身边的暗桩,整个东厂都被无咎搞烂了,所以陛下才不得不重建东厂,内阁和丞相都举荐了督主人选,陛下最终选的是孟津。”
子珩双眸微微睁大。
他无意间摸出一些蛛丝马迹,心跳也跟着渐渐失控,这种突如其来的心悸让他因吃了面后变得红润的脸重归苍白。
既然无咎的暗桩被摘,王淮必然是知晓的,毕竟他们两人在血月出世那一晚就已经交上了手,这才导致无咎闻人血脉暴露,可攻打恶人墓的那一日,无咎操控东厂的事王淮却只字未提,那时只要他指出无咎是朝廷的逆贼,那他子珩根本没有退路,只能与无咎兵戎相向。
子珩突然感觉到一阵后怕,他闭了闭眼,霎时间想明白,原来不是王淮脑子不好使,反而是他欠下了王淮的人情。
再加上朝堂替吴顷求情那一次,对子珩而言,王淮的这份恩情就变得有些重了。
无咎后来找子珩谈,虽没有提及此事,但子珩能从他对自己的试探中察觉到他在试图扭转什么。
当时琢磨不透,得知东厂新督主上任,子珩迅忽之间醍醐灌顶。
正是因为无咎成就大业的前提是必须除掉师长夷,介于师长夷与他的师徒关系,无咎才没有告诉他东厂的噩耗。
五年前紫极阁之乱,无咎身受重伤,是子珩将他藏在自己府里,才躲过了羽林军的追杀,那时无咎说只要他肯,那这大凉的江山就一定是他子珩的,然而子珩做出的选择却恰恰相反,所以在南溟,无咎才会问他是否后悔。
子珩细细回忆着五年前的惊魂夜,他和无咎的对话。
那时无咎伤得太重,子珩想让师长夷来为他救治,无咎却态度强硬地拒绝了。离开前,他说了这么一句:皇兄知道对你而言终究太早了些,但真的来不及了。
是什么来不及了?
“主子?”吴顷见面条都凉了,轻唤了正在出神的子珩一声,岂料惊得子珩身形一颤,手里的筷子径直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