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没有。”宋子封说。
“原来如此。”子珩似是恍然大悟地笑了笑,“本王再问你,南山柳家女儿被邻居吴家的莽夫强暴,你住在北山,与他们素不相识,该不该在吴家那莽夫病危时去杀死他替柳家女儿报仇?”
“我当然不……”宋子封刚要开口,却猛然发现自己中了对方的下怀,登时将没说出口的话咽下肚去,当着一众前辈的面被大将军王羞辱,他顿觉一阵无地自容,弱弱地看向师父,想求得师父的庇护,岂料北鹰教掌门却是板着一张老脸,看都不看他。
“本王以为,替天行道是说,有人恃强凌弱的时候,你与他无冤无仇,却不畏邪恶豪强,拔刀相助,惩奸除恶,救人于水火之中。”子珩语气格外谦卑,“诸位大侠,晚辈涉足江湖不过才短短一个月,多有不懂之处,不知这样理解是对还是不对?”
没人敢接话,众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北鹰派弟子尤甚。
武当派掌门张广温一甩拂尘,笑了笑,道:“王爷所言极是。”
子珩对他拱了拱手。
“李明殊这笔账我等已与她一笔勾销。”张广温心知子珩是在袒护李明殊,自然不会继续纠缠,他看向轮椅上的男人,眼神明锐犀利,“血衣,轮到你了。”
血衣头戴斗笠,抬起头来回视对方,清隽出尘的面容没有丝毫表情,狭长眼眸里盛着的仍是往日里的沉郁,他冷声问:“是车轮战还是单挑。”
传闻血衣是一身披血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而且与之相隔十丈之外便能闻见恶臭,可如今他衣衫干净整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模样似乎还挺年轻的?
这么年轻,当年屠灭神泉教的时候,岂非仅仅还只是一个少年?
人群中绝大多数都是头一回见到血衣的真面目,不少人都露出了惊奇之色,张广温也是头一回见到血衣,短暂的讶异之后,他又开始主持大局:“贫道见你坐在轮椅上,应是身受重伤无法再战……”
他话还没说完,血衣便打断道:“谁说我无法再战了?”
张广温一噎,他本只想效仿廖千山和李明殊,让与血衣有宿仇的人刺他一剑化解恩怨,哪成想血衣却不肯给他这个机会。他轻叹了一口气,说:“你既然尚能出战,那便莫要怪我等趁人之危了”
“呵。”血衣突然冷笑一声,“若非如此,你们这里面谁有理由杀我?”
众人面面相觑,原本恶人墓里都是些人人得而诛之的恶徒,管他是不是残缺病体,杀死几百回都不足为惜,可子珩刚刚讲了那番“替天行道”的理论,他们想当着他的面杀人,自是需要一个理由的。这时蛾眉派的慈隐师太站了出来,她厉声说:“血衣,本座的侄儿本是神泉教众,与你无冤无仇,却惨遭你杀害,本座今天要杀你替他报仇,这个理由可是足够?”
“哈哈哈哈——”血衣癫狂地大笑起来,“神泉教众本就该死,你凭什么杀我啊?”
“你!”蛾眉派掌门怒目而视,“你胡说八道!”
血衣勾着唇,眼角轻弯,极为罕见地露出自嘲的神情,“长平国为了复国做了多少见不得人、泯灭人性的事,神泉教身为护国之教,非但没有阻拦闻人一族的恶行,反而助纣为虐。依照他们做的孽,早就该死千回百回了!我沈落衣既身为神泉教副教主兼督检使,国教出现悖谬,职责所在,本就该屠杀教众后以死谢罪。不过当年长平国出动十大高手追杀我没有死,前夜与武痴对战我也没有死,既然上天让我苟活至今,那想必还有其他安排。”
说到这里,他神色倏然一凛,恢复了平日里的傲慢与疏离,“沈落衣此生一事无成,罪无穷,是该死,但论资格,还轮不到诸位取我沈落衣的命!”
“空口无凭,血口喷人!”峨眉派掌门慈隐师太怒喝:“神泉教人都已被你屠杀,无人与你对峙,岂不是你想怎么说便怎么说了?”
血衣抬手,把斗笠往下压了压,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硬朗的下颚,他隐隐冷冷地说:“既如此,你们还与我废话作甚,我虽贱命一条,可想杀死我,也绝非那么容易!”
话音刚落,只在迅忽之间,他便拔出双刀向空中一抛,蒙蒙细雨中,两道青芒打着旋,鸣着锐响,划出了绚美的弧线。
无咎见势飞到李明殊身旁,接住了被绒布包裹着的九段枪,那白衣少女与之对视一眼,旋即纵身一跃,腾空翻了一个跟头,落地时,传说中足以劈山断江的双刀破晦便被她稳稳地握在了手里。
她顺着传递到手上的力道,将手里的双刀舞出漂亮的刀花,收招后稳声说道:“诸位前辈,在下乃血衣的关门弟子,愿以师父的奔浪刀法,接受诸位的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