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真地看着他问：“是不是当年，你们凰族早就知道西戎人要攻城了，但你们装聋作哑，装作并不知晓的样子，拿了兰家人的赏金就回了建木？”
凤箫垂眸沉默，他就是怕她知道自己当年做了这个决策会生气，但是他也有自己的顾虑。
她冰雪聪明，隐瞒对他不利，于是，他坦诚道：“我们凰族历代都有一个规矩，不可干涉人界政务，我身为凰族少主，断不可以破坏族中的规定，所以……即便是我知道了，也不能妄加干涉。”
慕寒星沉了沉，可能是一路走来让她愤恨痛惜的事太多太多了，这点事不足以让她愤怒了，而且凤箫说的也没错，有些天界的种族，甚至修真界都不能干涉人界之政。
“罢了，你身为少主，遵守族规，没有什么可指责的。”慕寒星淡道，“我刚用灵力探测了周围，发现阴气最重的方向还是在于城中心被罩起来的区域，那里是戏台吧？”
“是，不过现在城中守卫犹如惊弓之鸟，我怕戏台周围的守卫是最多的。”凤箫谨慎道。
“他们不是怕火吗？硬来的胜算有多大？”慕寒星又问。
“那些守卫的动作太快了，刚才不过一个瞬间，卢雨声就死了，如果是一个城的兵力……”凤箫不敢说自己能一瞬间秒杀一城的守卫。
“现在再拖下去，变数太多了，崔仁这伙人只能坏事，不能助我，我们要想办法主动找她。”她现在杀心都起了，实在不行就更改计划。
“想办法让守卫邀请我们去看戏。”镜尘突然道。
凤箫看他一眼，鄙视道：“显你能耐了？若是能知道如何能被邀请，还至于一直被困在这里么？”
镜尘懒得和他吵，一脸严肃地继续道：“根据这几日的情况，我在想，或许……我们本身就如同桌上的一个个皮影人一样，都是戏中人。”
二人一惊，慕寒星心头一凉，顿感头皮发麻。
“我想起来了华京的孩子们曾口口相传过一首歌谣，大概是‘甘露年，影人舞，君子痴心为红颜，幕中歌，戏中情，佳人只当镜花缘。”
两个人都听得一知半解，歌谣的词里大概只能听个朦胧臆想。
镜尘解释道：“整首歌谣的故事背景，大概就是伯国国君盛情邀请宁帝到城里观戏，那一日满城欢歌劲舞，好不热闹，戏台上也早已备好的戏，静候宁帝，宁帝知道国君的心思，但并不打算娶兰沁公主为妃，谁知却在那日对她一见钟情，心思也就变了……不过后面的词民间不允许再传唱了……听说那是巫皇后的心头大忌。”
万万没想到，这背后还有一个极其狗血的故事。
君父想要卖女求荣或者说是换来伯国的和平，但是宁帝暗存心思不打算联姻，谁知道当他亲眼见了兰沁公主的芳容以后，朝思暮想上了头，还惹恼了后宫正主，让皇后不快。
慕寒星对这种后宫八卦没什么兴趣，继续追问：“你说我们是戏中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镜尘通过卷轴了解了不少甘露年间的事，对号入座就猜了出来，他道：“歌谣记录的那一日有西戎的奸细混入了城内，据说他们想抓了兰沁公主当人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城卫兵为了抓捕西戎人也是死伤无数，比起国君，伯国人其实更加爱戴公主……他们热爱皮影戏，更加热爱平易近人，天赋异禀，竭力发扬伯国化的公主。”
慕寒星心里一酸：“所以，城里的守卫是为了保护公主吗？”
镜尘点头：“我想是的，而且规则其实猜的并不全对，最开始那对夫妇发现他们的家仆消失在了街上没有烛灯的地方，小梨的尸体也刚好在没有灯光的地方，所以，规则中并不是夜晚不可以离开紫云客栈，而是不可以离开没有光照的地方，因为……我们都是在灯下才能‘活动’的皮影人。”
瞬间，慕寒星和凤箫瞪大了双眼，满目震惊。
“如果规则是不可以夜晚外出的话，那天晚上追着家仆出去的广生也会死，还有，鬼无法侵入紫云客栈，就会想办法利用鬼道中的梦魇之术蛊惑人，让人情不自禁地产生幻觉从而自己跑到外面没有灯光的地方……我想，鬼怪最开始蛊惑的人并不是小梨，而是苏妙滢。”镜尘又道。
“怎么说？”凤箫拧眉，“所以小梨真的是替死鬼？”
镜尘沉着脸：“虽然我并不喜欢渡厄之女这种救命诡术，但恐怕是的，因为鬼从头到尾最想要除掉的，只有西戎细作和宁国人，而苏妙滢就是宁国人。”
慕寒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只有苏妙滢和小梨才能听见女鬼的笑声……女鬼的笑声代表的恐怕是……发现猎物。
说到这里，镜尘摊手，一脸欠揍的表情：“当然了，如果细算的话，我也是宁国人，但恐怕她的鬼道对我无用。”
多少有点臭不要脸。
“还有就是。”镜尘继续道，“最开始我们发现城内来来往往都是人却没有声音，也是因为这些行走的‘人’都是台上的皮影人，既然都是兽皮做的假人，又怎么‘能’发出脚步声、说话声。”
“还有就是……”
“还有就是。”凤箫赶紧打断了他，“守卫害怕火也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皮影人。”
不能再让这个人嚣张下去了，该想明白的他也能。
镜尘赶紧借机嘲讽，一脸假笑：“凤公子终于明白了？”
凤箫瞪他。
“不要吵。”慕寒星赶紧劝架，“这次你们二人都是功不可没，谁也没有不如谁，想完成一件事，即便是细枝末节的贡献也可能会是致胜的关键，所以，以后不必分个高低，功劳是所有人的。”
二人听后默然躬身，一脸乖巧懂事。
她现在终于有种切身体会了，知道古代的皇帝为何这么喜欢采取制衡之术了，因为俩人互掐的时候就没那个精力琢磨她，挺好的，她表面劝架，心里暗想，要不你俩，不是，你们仨继续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