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请等等,大约一个月前,正是长崎有过大动乱的时候。”
阿通颤声问道:“啊啊,动乱?是不是有一位叫宫本武藏的先生……”
“唷唷!”法师惊叫起来。
“你要找寻的,就是宫本先生吗?”
“是的,听说那位武藏先生从长崎南下,我们是从小仓赶了来的。”
“哦哦,我也是为找先生到熊本去的,听说梅雨期中正在天草,这时候一定已到熊本了。”
“那么早到一刻也好,我们边走边谈吧。”
阿通正想站起来,法师却止住她说:“等等,刚才说的琵琶还没有弹哪。”
“可是——”
“无论如何请听完琵琶再走,不可心焦,前面有无赖的武士在等着你们两位哪。”
“无赖的武士?啊,刚才从后面赶过我们先去的三个人。”阿松说道。
“是,是,我在这里听见那些家伙的脚步声觉得很奇怪,才留住了你们的,与市为了另外的事,跟着武士后面去打听了来的……所以,心静下来,先请听听我的琵琶吧。”
法师——长崎的座头田原森都,铿锵铿锵弹着琵琶,奏起拿手的《坛浦》之曲来了。
三
历史上的哀艳故事,交织而成逝者的哀歌。睥睨群侯,权倾朝野的平氏一门,到头来免不了葬身西海而饮恨终天,永远流传而成民族的挽歌。
座头田原森都奏着琵琶,扬声高歌的,正是平氏末代将军平通盛阵亡之后,其夫人小宰相是当时京里首屈一指的绝代美人,偕同乳娘落海亡命,在阿波的鸣门,主仆两人携手赴水殉义的一节。
一阕已了。娥眉紧锁、盈盈欲涕的阿通,至此才长吁叹道:“哎,太好了。哪,松小姐!”
“是啊,太悲哀了,真动人!”
“哈哈哈,只是借此消磨时间罢了。”
“啊呀,姐姐,你那不是笛吗?”与市望着阿通的胸前说。
“是的,是笛。”
“那么,现在请姐姐也吹一曲。”
“啊,有笛吗……那太好了,务求一曲。”森都也很兴奋地央求道。
“好吧,作为恭聆琵琶的答礼。”
“通小姐,不要勉强。”
“哎,不要紧的。”
阿通取出横笛,凑在唇边。高低抑扬——慢慢地流泻出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悲风,是阿通自谱的新曲。曲名《思夫恋》。寄托着命薄似纸,情深似海的一缕幽怨。
“唷,真了不得!”一曲既终,森都眨着不透光的两眼,感叹地说。
“真好,咱只想哭。”与市也瘪着喉咙说。
“那么,法师,我们慢慢地走吧。”阿通又想站起来。
“请等等。”
森都边说着,边把琵琶竖在地上,静静地倾耳谛听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好了,走吧。”
他站起身来,仍背上琵琶。与市接来森都伸出的杖头。阿通、阿松随后,四人鱼贯向山冈下走去。
“我叫田原森都,与武藏先生是在长崎认识的。”森都这才通报了姓名。
“我是阿通,千草种彦的一门。”
“噢,怪不得。”
“同行的是小仓细川的藩士,寺尾军兵卫先生的爱女阿松小姐,刀上功夫不亚于男子汉的名家。”
“那真难得。”
他们边谈着边一路下去。
四
森都边走着,边说起少年与市的身世。与市的父亲,是长崎奉行的部下,名叫大森伊卫门的微秩武士。去年底被五六个浪人袭击,大小佩刀和公等随身物件被洗劫一空,饮恨而死。
据奉行所的调查,这批浪人,为首的名大川平藏,也是颇有名气的剑客。
当时伊卫门正受命搜查近一二年来发生在肥前各地的,诱拐妇女的犯人。被劫夺的件,就是有关这一案件的伊卫门的备忘录。所以大川平藏一党与诱拐妇女一案有关,是不难想象的。
前面已经说过,最初与日本开始贸易的,是葡萄牙商船。他们从日本输出的商品中,有奴隶一项,葡萄牙商人从日本买得奴隶,转卖给南洋各地的殖民地,获取暴利。丰臣秀吉对此提出严重抗议,签订有严禁的条约,但那只是官样章,事实上一直到这时,仍有甘冒法网、做人身买卖的不法之徒。
这次的诱拐妇女实与此事有关,被诱拐的妇人都被秘密送上葡萄牙船去了。与过去的人身买卖不同的只是这次仅限于容貌端整的女人,说明了奴隶的用途不仅限于劳动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