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政侯好不容易开了口。
“恕罪。”
武藏挺身,前进,直至长政侯前,端容就座。
“武藏,听说你身经五十余次决斗未尝失手,可是真的?”
长政侯的语气犀利,一开头便隐含着责备的口气。
“是,仰君侯鸿福。”
武藏的语调还是一样的低沉。
“在京都与吉冈家决斗时,一乘寺击毙少年又七郎,不是太过残忍了吗?”
“年纪虽小,也是敌方的一员大将,若谓过错,罪在调遣又七郎的吉冈一族。”
“哦,在船岛与小次郎比武时延误了约定时刻,又做何解释?”
“若谓因此而精神动摇,我不得不为小次郎惋惜。”
“小次郎已是一剑而倒,再加上第二剑,岂非超越比武的限度?”
“小次郎,不愧为天下第一流的剑士,身虽倒地,斗志未埋,那时武藏如稍有大意,早在他的长刀下饮恨终身了。兵法家的比画,是以生命为孤注的,非至最后一瞬,胜负仍未可卜,是不许有一丝一毫姑息的。”
这时的武藏,也像他所说的话一样,毫不姑息,脸凝秋霜,有咄咄逼人的剑气。
“哦,好武藏。”
长政侯不觉自语,再给武藏锐利的一瞥,回头吩咐近侍说:“拿酒杯!”
内侍献上金盆,上置朱红描花的金漆大杯和酒注。长政侯亲自酾了一大杯清酒,一口饮尽,把酒杯递给武藏说:“武藏干杯。”
武藏双手捧杯,也一饮而尽。
长政侯显得很满意,转为和颜悦色地问:“武藏,今后意将何往?”
“萍踪浪迹,随兴所之,打算在九州各地周游一趟。”
“哦,博多湾、太宰府、箱崎,本藩领内名胜极多,慢慢地消遣吧!”
“多谢君侯。”
“那么前途珍重。”
“祝君侯安康。”
武藏深深一礼,静静地站了起来,也与来时一样,视两座无人,目不旁顾地翩然自去。
四
武藏去后,平贺赖母慌忙上前:“殿下,武藏任命一节?”
长政侯装聋作哑地说:“什么,武藏,你不曾听见吗?”
“是。”
“你还不明白吗?哈哈……命官一节,早已作罢了。”
“是。”
“我不喜欢这样的人。他那态度、面相、眼神……没有一件讨人喜欢的。各位以为如何?”长政侯环视着家臣说道。
母里太兵卫上前进言:“殿下,太兵卫与主公同感。也许这是近今年轻兵法家的通病,装模作样,自视不凡,令人莫测高深。”
母里是黑田家的豪者,屡建战功的得力之臣。
“其他各位,有何意见?”
“是的,总而言之,像他那个样子,是难做大藩家臣的。我们原是听说功夫了得,才向主公推荐,可是今日一会,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家老中的一人如此回答。环顾在座,大多数——尤其是权要大臣,差不多观感皆同,没有一个对武藏表示好感的。
“忠之,你以为如何?”
长政侯回顾世子忠之问道。忠之久居江户,最近才返回不久。他亮着眼睛回道:“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新时代兵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