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秦淮河河面最宽阔的一段,水面上停泊着十多艘大小画舫,其中一艘舱面之上就有三层多高,比其他最大的画舫还大了一半,里边灯火辉煌,有清越的女声在唱着婉转悱恻的小曲,丝竹声悦耳,飘飘渺渺,犹如仙音。
张允修早已急不可耐,抢先上了画舫,张佑和李妍对视一笑,拾步上船,一位极具姿色,风韵足以迷倒无数正常男人的少妇领着四位青衣龟奴迎上前来。
少妇未语先笑,甩着手中的香帕,老远就媚声说道:“”呦,这不是五公子吗?奴家可想死你了,听说京城来的名医妙手回春,奴家就夜里天天拜佛烧香,果然……这两位是……?”
张允修笑道:“乖娘,刚才你不还说京城名医嘛,他就是了,郑爽,师从我哥张佑,是他平谷的老乡,也是他的兄弟,好生伺候着,千万不能怠慢着他。”
他没有介绍李妍,少妇也没问,只是媚笑着给张佑蹲身道了个万福:“原来您就是那位京城来的郑先生,奴家这厢有礼了,您老人家贵人多福,前两天刚刚有人送来了两个倭人甜姐儿,还未曾招呼过客人,等会奴家就让她俩亲自来招呼您。”
张佑这一世没怎么逛过青楼,不过后世却是夜店的常客,显得出奇的轻松,呵呵笑道:“乖娘真是善解人意,这是赏你的。”
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张银票,连数额都没看,直接丢了过去。
乖娘瞥了眼数额,顿时笑逐颜开,妙目亮了起来,心说自己还真没看走眼,果然是位豪客,出手就是一千两银子,真是阔绰。
“姑娘们,出来接客啦!”她娇喊一声,上前挽起张佑的胳膊,非但不介意胸前软肉与张佑的胳膊接触,甚至还有意无意的厮磨了两下,挽着他向楼梯走去。
一众莺莺燕燕从楼梯口出现,娇声媚语着涌了下来,脂粉气扑面而至,张允修自然是宾至如归,李妍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三楼是一个大花厅,厅内灯火通明,极尽奢华,靠近窗户的地方摆着一张巨大的方桌,旁边,有台阶直通而上,想来是做表演节目之用。
厅内坐了不少人,张允修好歹也是名人,一进门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不少人起身跟他打招呼,瞧众人装扮非富即贵,定然就是金陵城的名流们了!
“郑先生来得巧,本来浅浅姑娘每晚只唱一场,今晚不知怎么得了开心事,稍后还有一场,浅浅姑娘是我们的头牌,五公子一定跟您提过吧,又会弹琴又会唱曲儿,人称歌琴双绝呢!”
“提过提过,主要就是莫名而来呢。”张佑笑道。
乖娘说道:“那您先坐会儿,浅浅姑娘尚在休息,一会儿就过来。”
“行了,你忙你的去,有允修领着,我们自便就是。”
乖娘含笑蹲身,示意几位姑娘伺候着,这才领着那几名龟奴出了花厅。
“她就是老鸨儿?名字可够那啥的,不过长的还不赖。”
张佑小声和张允修嘀咕,张允修撇撇嘴:“什么眼光?再好看也上了岁数,起码也得三十多了,我可受用不起,你若稀罕,待会儿我可以跟她说说。”
张佑颇为意动,不过感受到李妍那杀人的目光,忙摇了摇头:“算了吧,哥可是有老婆的人,别想引诱我。”
方桌前边尚有空位,几位姑娘将三人领了过去,不等坐下,便听旁边一位阴阳怪气的说道:“都说五公子不成了,这不又活了嘛,怎么样,是不是得摆酒庆贺一下啊?”
他的话引来旁人几声轻笑,自己也笑了起来,好像对自己的幽默十分满意似的。
“当然得庆贺,不过嘛,到时候新建伯去得,你可够不上档次。”
“你——”说话之人大怒,不过气的快散的也快,很快噗笑出声:“那也比你强,我好歹还是个长子呢,总比你知不道第几子强。”
张佑听出来了,原来冤家路窄,竟然碰上王先进了,这是拿自己说事呢,不禁十分恼怒,却并不插口,默默听着两人冷嘲热讽。
忽然管弦丝竹之声响起,一队全部身穿白纱袍的女乐师由侧门进来,款款上了方桌,纱袍轻薄,胴体若隐若现,配上靡靡之音,以及众女脸上魅惑的表情,简直让一众男人血脉喷张,口哨声,叫好声不断,热闹非凡,气氛一下子就沸腾了。
侧门再开,十多名彩衣美女迈着轻快的步伐上了方桌,载歌载舞,翩若惊鸿,清越的和声唱道:“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居然是早已红遍京师的《笑红尘》。
打从进来之后,李妍的表情头次解冻,下意识的含笑看了张佑一眼。
感受到她的目光,张佑不禁得意的回她一笑,惹来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儿,不是生气,倒有些娇媚的意思,用媚眼如丝形容十分合适。
旁边张允修和王先进早已停止了对话,看的四目生光,没办法,实在是方桌上众女虽多,一个个却都是上上之姿,年轻貌美,艳色几乎可与李妍相提并论,所缺的,仅仅是一丝阅过沧桑之后,成熟女人所独有的那份魅惑吧!
不怪张允修说这怡红院是秦淮河头份儿,就冲这一份实力,简直是名不虚传。
舞罢唱罢,在一片喝彩声之中,方桌上众女蝴蝶般飘入台下,众男子一片怪叫,你抻我拽,一时间衣香鬓影,艳光满席。
娇声软语当中,许是没有看出李妍的女身,一名红衣女子见她俊俏,居然径直坐在了她的腿上。
却又忽的一声惊呼,触电般从她怀中跳了起来:“你……你怎么……对不住对不住,奴家还以为……”
惊呼声让四下里突然静了下来,视线汇聚,全部落在了李妍的身上,王先进双目光,喉结滚动,下意识咽了口吐沫,轻挑的说道:“我说五公子真不仗义,家中藏了如此绝色,居然还来和我争浅浅姑娘……这位女扮男装的娘子,我是新建伯的长子王先进,不敢请教娘子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