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艳涛告诉华毕成,南京城的粮食储备本来的确是不少,但是之前主要的粮食仓都掌握在地方官员的手上,开战以后,南京政府让宪兵接管了这些粮仓,按理说南京卫戍军手里面的粮食应该是所有物资里面最不用发愁的,可事实的情况却并不是这样。
李艳涛接管这些仓的时候就发现账簿上的数字和实际存严重不符,有的仓更是空空如也,这里面既有政府官员贪污舞弊的因素,也有看守仓的宪兵和商贾勾结倒卖粮食牟利的原因,总之李艳涛最后控制在手里面的粮食实际上不到应有存数字的两成,就是这两成的存里面,还有不少以次充好的陈年烂谷子。
蒋委员长离开南京之后,为了稳定人心和平抑市面上的物价,南京卫戍军先后开了两次仓发放了一千多吨粮食,还有渡江的市民,按照华毕成的命令这些人也都由南京卫戍军发给了一定的口粮,如此一来二去,南京卫戍军手里面的粮食就又少了一大截,李艳涛计算了一下现有粮食存之后,告诉华毕成,南京城里面的存粮最多还能支持半个月。
半个月的存粮,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数字,没有了粮食,南京的仗就会打不下去。华毕成可不希望他的十几万将士没有死在日本人的刺刀下却饿倒在战壕里面。
“你这个副参谋长得赶紧想个办法!我不信这么大的南京城里面就找不出粮食来,咱们不能都做了饿死鬼。”
“司令!我知道南京已经出现了黑市,而且那些人的手里面还掌握了不少的物资,你看是不是……”旁边的陈东忍不住插了话。
华毕成勃然大怒,他最恨那些个发国难财的无耻之徒,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南京城里面摆黑市!真是要钱不要命!华毕成可不在乎手底下多沾上一些这种人的鲜血。
“宪兵团在南京呆的太久,恐怕已经被这些地方势力渗透了,陈东,你记住对这种人下手一定要狠。这些发国难财的畜生已经不算是我们的同胞了,有多少就给我杀多少。省得日后多出一帮汉奸来!”
陈东原本只是想从这些黑市商人手里面将物资抢过来,他没有想到华毕成居然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在陈东的心里面这些人其实是罪不至死的,因为100师一样也在黑市上覆雨翻云过,要是真的追究起来,100师是不是也都应该枪毙呢?
华毕成似乎听到了陈东的心声,华毕成告诉陈东100师所做的事情和这些黑心商人是不同的,100师在黑市上赚到的每一分钱最后都变成了射向小日本的子弹,要是所有的商人都有100师这样的觉悟,也许日本人根本就打不到南京城。
陈东明白华毕成是在开导自己,刚才一不留神差点钻了牛角尖子,陈东有些不好意思的告诉华毕成,他已经想明白了。
陈东的特战队下冒着大雨冲向了南京城每一处有规模的黑市,大部分的商贩选择了向军队投降并交出了他们手里面的物资,少数的顽固派利用他们手里面的武装人员和特战队进行了交火,面对特战队的进攻,这些黑心商人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几个小时之内,陈东就处死了一千多人,缴获的物资也让他惊讶的无以言表。
这些黑心商人手里面拥有的物资总量是非常惊人的,仅仅粮食一类,就超过了南京卫戍军手中的存粮一倍有余,陈东发现许多装粮食的麻袋上面还打着南京政府仓的标记,不用说这些粮食就是从南京政府官员和宪兵团眼皮底下流失的那一部分,得知城区所有黑市被卫戍司令部一举捣毁的消息,几个宪兵团的军官跑过来打探情况,从他们躲躲闪闪的眼神中,陈东知道这些人也有份参与。
除了粮食之外,黑市商人手里面的物资可谓是包罗万象,从药品到布匹,从油料到军需用品,只要是市面上短缺的,能卖的上价的就会流入黑市,陈东居然还从一个大黑市商人的仓里面搜出了一批各种口径的炮弹!气得七窍生烟的陈东命令机枪手用子弹将那个黑市商人鞭尸了足足十分钟。
看着凶相毕露的陈东,在旁边转悠了半天的宪兵团军官一个个都开了溜,他们也怕了这位陈队长。
陈东鞭尸的时候,拉贝拉着韩湘琳在南京国际安全区内忙碌着,从拉贝的动作完全看不出他是位50多岁的老人,这个德国老头扛着大喇叭沿着安全区的每一条街道上高喊着:“到下关去!那里有船!可以送你们过江!军队还会发放口粮!相信你们的华将军吧!”
可是几乎没有什么效果,拉贝也很不理解中国人为什么要死守着一座即将沦陷的城市。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然后是冲天的火光和浓烟,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
爆炸发生的地方离正在巡视安全区的拉贝和韩湘琳的位置不远,难道是日本人的飞机把炸弹丢到了安全区里面?拉贝急得不行!他和韩湘琳拼命的朝起火的地方奔跑着,拉贝不希望难民陷入混乱。
安全区的每一条街道和每一个屋檐底下都倒卧着难民,一旦发生大规模的混乱一定会有人被踩死。一定要让难民们平静下来!
在安全区里面制造爆炸的凶手,正是青木和朴成性的部下,按照徐兴华的命令,“日奸”和“朝奸”们在安全区里面安排了数十处炸点,现在是引爆第一批的时间。
昨天晚上较早的时候,一批特殊的难民进入了国际安全区,虽然拉贝和他的国际友人们要求不准携带武器和危险物品进入安全区,但是这些要求并没有强有力的检查手段相配合,对于执行任务的“日奸”和“朝奸”来说,骗过几个外国大鼻子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炸药,枪械,刀具。需要的东西一样也没有被查出来,和特高课同时行动的还有陈旭娟手下的军统特工人员,这些中方人员的任务是宣传和造谣,需要和难民打成一片的任务“日奸”和“朝奸”都无法胜任,他们只能干些制造恐怖的勾当。
爆炸的现场有许多血淋淋的尸体,都是特高课的“朝奸”们装出来的,不死人的爆炸肯定会引起难民和安全区国际委员会的怀疑。
无法了解内幕的拉贝愤怒了!日本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平日里落在安全区里面的零星炸弹还可以解释成日本空军的失误,今天这样大规模的轰炸又该怎么解释呢?难道整队的日本轰炸机全部偏离了攻击区域吗?
青木和朴成性制造爆炸的时间和日本空军出现在南京城上空的时间配合的天衣无缝。通常日本飞机在凌晨会每隔两个小时轰炸一次,青木的朴成性的爆破时间安排的也是如此。
日本飞机飞过,爆炸声响起,还会有人怀疑这不是日本人干的吗?况且日本人干的缺德事又岂止是这一件?面对日本人的如此恶行,安全区里面的难民骂声一片!
这时候就是陈旭娟手底下的军统特工表演的时间了,一场场罪人泪下的戏码在安全区各个角落上演着,正好拉贝的眼前也有一幕。
一个男人跌跌撞撞的冲到了烧的火堆面前,然后抓起地上的泥土一把把的朝火堆里面撒去,一边洒还一边哭喊:“灭火!快灭火!我的老婆孩子啊!还在里面啊!灭火啊!”那份凄凉让围观的难民鼻子发酸。
这时从人堆里面跑出了两个男人拼命的拉住了抛洒泥土的男子,其中一个年长的对旁边的难民说道:“对不住了!对不住了!他让日本人给吓疯了,说的都是胡话。”
另一个学生打扮的则拼命摇晃着疯男人,大声的吼道:“嫂子和孩子们都死了!你别发疯了!咱们现在在南京,不在上海了!”
围观的难民们这才知道他们看到的着几个人居然是从上海跑到南京的,像这样的上海人在安全区里面还有一些,谁都以为南京是首都会完全一些,哪里会想到南京居然也落了个和上海一样的下场。
“不会的!不会的!我的老婆孩子在安全区!他们就在里面!灭火!灭火!”那发疯的男子拼命的挣扎着,口中依然大声的叫喊着,脸上的表情一会哭一会笑,在火光的映射下看起来诡异极了。
“小鬼子进了安全区!杀了好多人!你的老婆孩子的都死了!我老婆也死了!快点醒醒吧!”也许是气极了,年长的在说完这些话之后左右开弓给了男疯子两记耳光,将那疯子打得一愣,然后掩面号哭起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拉贝身边的韩湘琳听完了面前这几个男人的对话心头狂震!日本人居然闯进了上海国际安全区杀人!面对这样的野兽行径,上海的各国领事们就不闻不问吗?
如果上海是这样,那南京会怎么样?这里没有林立的使馆,没有租界!没有大量的洋行和外籍人士!如果日本人在上海都敢施暴,那南京……
韩湘琳都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男人哭泣了一阵,似乎清醒了一些,他问那个学生打扮的男人:“我们这是在哪里?日本人没有追来吧?”听他的话语里面流露出来的恐惧,日本人一定在上海安全区干了骇人听闻的事情。
“二哥!我们在南京!日本人还没有打进来!这里有洋人!”没想到那疯子听完了这些突然跳了起来,然后又蹦又跳的吼叫着:“不能留在南京!不能留在南京!日本说过要杀光南京城里面所有的人!他们连洋人也不怕!快走!快走!离开南京!一定要离开南京!”
“二哥!大哥已经在想办法弄船票!我们明天就走!去武汉!我们是去武汉!不留在南京!一定不留!”
学生的话明明是在劝他的二哥,可是这些话却也敲在了围观的难民心上!不能留在南京!日本人不是人!他们连洋人也不怕!去武汉!留在南京会死光的!每个人的脑海里面都回响着这些句子,有的人已经开始转身!
“去下关!那里有船!有钱的可以去武汉!没钱的可以过江!”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嗓子,难民们开始了躁动!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大批的难民冲出了安全区,开始沿着中山路和中央路向下关跑去,在安全区的其他地方,也有大量的难民在出逃。
“轰!轰!”安全区又传来了连续的爆炸声!日本人真的疯了!现在每一声爆炸都将赶走一批安全区里面的难民,人们已经感觉到安全区变得不安全了。
爆炸和流言的效果很不错,至少有近10万名难民离开了国际安全区逃往下关,华毕成让宪兵团事先清理了主要干道上的砖石和障碍物,他要让难民逃离的速度尽可能快一些!对于坚守在安全区的剩下那10万人,就得实施第二套方案了。
青木和朴成性的部下登场了,他们手里面有大量难民中重要人员的名单,这些恶声恶气的家伙每当发现目标必定不由分说的绑上就走,安全区顿时陷入了更大的混乱。
陈东还及时的将处决的黑市商人的尸体送了过来,这些死尸被丢进街边的建筑物和校园里面。
惊恐的难民有些躲进了屋子里面,有些则加入了逃难的队伍。甚至有人叫喊道:“日本人来了!城破了!”
对于这些吓破胆的人,宪兵团就派上了用场,带着臂章的宪兵开始进入安全区维持秩序,碰到乱喊乱叫的清一色用枪托砸倒!华毕成不允许这些胆小鬼扰乱了南京城里面的人心。
连抓带绑外加刺刀枪托驱赶,又有快十万人被赶上了路,陈旭娟已经在下关码头严正以待,从黑市抄回来的粮食和物资被运到了浦口,所有渡过长江的难民都能得到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