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又过了大概两刻钟左右,金赫端了炭盆拎着叶楚月让他准备的药材进了夜墨寒的卧房。
夜墨寒只把中衣穿好了,外袍还只是披在身上,正在屋里的椅子上坐着,叶楚月站在他身后,正给他绞着头发。
看到金赫进来,夜墨寒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微微皱了皱眉,显然不想他这会儿过来打扰。
金赫这会儿却是不怕他了,把那已经烧好的炭盆放到叶楚月脚边,还特地又搬了个小桌子来把带来的那些药材也放到了桌上,“叶大夫,您要的东西我已经全部备齐了,您看您还有其他别的吩咐吗?”
“再去帮我搬个稍微高点儿的凳子来。”叶楚月比划了一下大概到她腰部稍稍靠下的位置,“或者什么架子也行,把这炭盆给放上去,不然不太好弄。”
金赫立刻应声去办了,一句废话都没多说。
夜墨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由挑起了眉来,“你对他做什么了?他怎么突然对你这么殷勤。”
“因为他知道他主子小命现在在我的手里捏着。”叶楚月哼道,“讨好我了,我也就能把他主子照顾的更好点儿。”
那绞头发的帕子这会儿已经半湿了,叶楚月随手把那帕子放到了一旁的桌上,一边拿起梳子帮夜墨寒梳着头发一边问:“说起来,你这头发也是因为体内寒毒的缘故才变白的吧?”
叶楚月想了想又问:“眼睛的颜色是不是也是因为寒毒才变浅的?”
“嗯。”夜墨寒淡应了一声,身子后仰,仰起头来看向她问,“你不喜欢?”
“那倒没有。”叶楚月的手从他的发间穿过,感觉了他一下头发的湿度,垂眸看向他,对上他那双浅色的眸子,笑道,“其实还挺喜欢,不过想到你是被种了寒毒才变成这样的,就觉得还挺遭罪的。”
夜墨寒浅浅扬起唇角,挑眉问:“会心疼?”
他好像经常会这么问,叶楚月瞅了他一眼,稍一琢磨,点了头,“当然会。”
这话出口,果然看到他那双剔透的眸子里漾起了浅浅的笑意,“别担心,我早习惯了。”
叶楚月深凝了他一眼,“是习惯了这发色瞳色,还是习惯了寒毒?”
她的指尖柔软细嫩,轻轻地拨弄着他的头发,让人的心尖儿都微微作痒。
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被叶楚月挡去了大半,只有一些碎散的光落在他身上,不会觉得难受,只觉得暖洋洋的的,熏人欲醉。
夜墨寒享受地闭上眼睛,低声回了句,“都有。”
叶楚月按在他发间的手微微僵了一瞬,在金赫再次进来之时很快恢复自然。
金赫热情地帮叶楚月把那炭盆放在凳子上,还主动帮她挑好了要用的药,按一定的分量倒进那炭盆里。
只有一两种药材倒进去的时候还不是太明显,等他把叶楚月指定的药都倒完,屋子里顿时弥漫起一股清幽的淡香味。
“啊!”金赫眼睛一亮,感叹道,“这个香味和叶大夫你头发的那个味道是一样的!”
这话刚出口,他立刻感觉到一道冰刀一样的视线凌厉地削到了他身上。
他登时一个激灵,小心翼翼地朝夜墨寒看去,就见自家主子分明还是半倚在那椅子上,姿态闲适,可看着他的那眼神却分明透着杀意。
“你什么时候靠她那么近,还闻过?”
“不是,我没有!”金赫都慌了,“我有和叶大夫站在一起过啊,就,她头发上那个味道还挺明显的,也挺好闻,我就……”
挺好闻那三个字一出口,他就听到咔一声骨节摩擦的声响,登时头皮一麻。
眼看夜墨寒都已经攥紧拳头随时准备揍人了,金赫再不敢在这屋里多待,逃命似地飞快出了屋子。
叶楚月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想笑,“你吓他干嘛呀?明知道他有点儿怕你。”
“不吓他一回他一会儿还回来上赶着献殷勤。”夜墨寒哼道,“就是闲的。”
叶楚月笑了笑,也没再多说这事儿,借着那炭盆的热度,一点点的把他的头发烘干,“这些药材我特地让金赫多备了些,各种药的剂量我也已经和他说过了。”
“以后要是再头疼,洗过澡之后就让金赫用这方子给你烘一下头发,会舒服很多。”
“让他弄,那还是疼着算了。”听着他语气里那嫌弃的劲儿叶楚月就忍不住想笑,她想了想,改口道,“那到时候你让他去找我。”
夜墨寒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专注地望着她,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似地,让叶楚月都隐隐有些不自在,“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今天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吗?”夜墨寒反问,“总觉得你今天对我好的有点儿过分。”
叶楚月挑眉瞅着他,“对你好你还不乐意了?”
“那倒不是,就是受宠若惊,反而有点儿不踏实。”夜墨寒反手拉住她的手认真问,“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能有什么事儿啊。”叶楚月垂眸专注地给他烘着头发避开他的视线,“就是觉得,虽说是答应和你在一起了,但是之前我对你其实没特别上心。”
“好像什么都是你主动的,主动表白,主动向皇上求赐婚,主动搬到天医馆对面去住,主动去我家里找我,我有个什么事儿,你又得担心我又得帮我安抚住家里的人。”
清幽的香气在他发丝间缭绕着,叶楚月一点点的拨弄着他的头发,好让热气熏的更均匀一些,“昨天我想起来你毒发的时间应该快到了,想找你去给你把个脉来着,发现你不在。”
“站在那小院门口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你搬过去那小院也住了有一段日子了,不过我好像都还没有主动去那小院里找过你。”
叶楚月说到这儿的时候,不由微微皱起眉来,声音听起来也有点儿闷闷的,像是在和自己怄气似地闷声说了一句,“一次也没有。”
她是个自认喜欢礼尚往来的人,可面对夜墨寒的时候,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夜墨寒为她付出。
可她为他做的呢?
“我就是觉得,我应该对你再好点儿。”叶楚月突然停了手,把炭盆连着那凳子一起挪到了一边儿去,任由他的发丝垂落下来。
她站在他身后,垂眸看着他,认真道:“毕竟,你现在是我的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