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楚月脸色一变，惊讶地看向叶老爷子问：“这事儿您早就知道了？”
跟着不确定地又补了一句，“还是贾凡昨天去告诉你的？”
“琼都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你二叔和二婶住在忠国公府里，就等于是天天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晃悠，他们那点儿心思，我还能看不明白吗？”叶老爷子冷声道，“这事儿，你二婶早就盘算上了。”
“你哥哥失踪之后我就觉得，再这么下去真等我死了叶家怕是要垮，所以我当时就找了你二叔去和他谈，让他纳妾。”
叶楚月仔细回想了一下，低声道：“我哥哥失踪之后？那很早了吧？按说那时候我二叔他年轻，若是纳妾说不定还真有可能留下后嗣。”
“嗯。”叶老爷子冷声道，“你那个二婶自从生了叶清婉之后就再没能有孕，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她的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
叶楚月眯了眯眸子，“当年她明明比我娘晚孕，可最后叶清婉却生在了我前头，成了叶家的长女。我猜的不错的话，她当年应该是用了催产的药吧？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留下了后遗症？”
“除了这个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叶老爷子冷笑道，“甘蔗没有两头甜，她想让叶清婉做勤国公府的世子妃，还想不付出任何代价？这世上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
“她生了叶清婉之后身体就一直很差，找太医足足调养了半年，但最后还是没能治好，算是彻底不能再生育了。”
“她以为她让太医瞒着，这事儿就能神不知鬼不觉了，也不想想，这种关系着家族后嗣的事儿，太医他哪儿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替她隐瞒。”
“我本来想着，她自己心虚，我提出让你二叔纳妾她不敢不答应，谁知道她竟然还在你二叔面前卖起了惨来，说她为了你二叔拼死拼活生下叶清婉，半条命都搭进去了，还落下个不能再生育的下场。”
“而你二叔却要因为她不能生育就嫌弃她要纳妾，那她也不想活了，就这么又是哭又是闹的，最后竟然还真说动了你二叔。”
叶老爷子说到这儿的时候，冷笑了一声道：“当时你二叔跪在我面前不停给我磕头，说姜氏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不能对不起姜氏，所以求我不要再逼他们，不要拆散他和姜氏。”
“他都已经说到那种地步了，那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成全他，让他和姜氏去厮守一辈子。”
叶楚月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说，她其实能理解姜氏，若换做是她，她也不会同意自己的男人为了延续子嗣就纳妾，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这种事儿她是不能接受的。
可站在叶老爷子的角度来说……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这么逼你二叔？”叶老爷子看叶楚月半晌没应声，突然说了句，“在外人看来，你二叔对你二婶一片痴情，他们两个是那对儿深情的鸳鸯，我硬要给他纳妾，就成了打鸳鸯的棒槌。”
叶楚月摇了摇头，“爷爷，你那时候并不是真的要逼着我二叔纳妾，你是在试探他吧？”
叶老爷子抱着小宝的手臂微微一僵，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叶楚月却已经隐约猜懂了叶老爷子的心思。
“我哥哥一去不回，我也早晚要出嫁，若是我哥哥一直没回来，我们大房的这一脉，就算是断在我们这一辈上了。”
“您不想叶家垮了，就只能去指望二房。”
叶楚月道：“我二叔那样的性子，你不逼着他他是不会动的，你提议给他纳妾，其一是给他指一条路让他走，若是他顺着你的意思走了，生下了子嗣，就算我二叔靠不住，你也能将那孩子自小抱到您的膝下教养，亲自将他教育成才。”
“这样您到时候就可以越过我二叔，直接把忠国公府这担子交到那孩子的手上。”
“若我二叔不同意纳妾……”叶楚月抬眸看向叶老爷子，“那他也该拿出一个态度来，他是叶家这一代仅剩的男丁，他若是不肯再生下子嗣，那叶家的未来怎么办？这是需要他来对面的问题。”
叶老爷子轻叹了口气，“是啊，当初我也是这么问他的，我说，你若是不肯纳妾，我也不逼你，那你来告诉我，下一步，你准备要怎么办？我们叶家要怎么办？难不成要让叶家断送到你手里不成？”
“他当时若敢说一句，叶家的未来他来扛，至少他不死，叶家就不会亡。更甚至他在那时候若敢向我提出过继，哪怕他想过继的是姜氏娘家的孩子，我也认了。”
“可他没有。”叶老爷子说到这儿的时候语气显得格外的平静，也格外地冷。
“他只是跪在那儿，连头都不敢抬，然后一遍遍地哭着对我说……说他不孝，说他不像大哥那么有出息，说他对不起我，说让我不要为了他气坏了身子。”
叶老爷子深叹了口气道：“到现在我还记得，我找他谈的时候正是深冬，屋里放着两个熏笼，可当时我还是觉得冷，冷地遍体发寒。”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只要不涉及到原则底线的问题，我就再没插手过他们二房的事儿，只当他们是住在叶家的一群外人。”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都已经做爹了，可还是没有一点儿身为男人，身为叶家人该有的责任感和担当，他总想着我还活着，他就能躲在我的羽翼之下苟且偷安。”
“可我老了啊，终有一天，我是要先他一步去死的，他当时连这道理都想不明白。”
叶老爷子冷笑道：“他现在倒是想明白了，却是盼着我早死，等我死了，他才好顺着姜氏的意思把姜氏哥哥家的儿子过继到自己的膝下去。”
“能让姜氏满意，还能让叶家不至于从此绝嗣，这就是你那二叔想出的双全之法啊……还真是好盘算。”
“打从我知道他有这想法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他早忘了自己姓叶了，或者该说，他怕是恨不得自己也姓了姜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