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桐的态度十分坚决。
陶素审视再三,确认无疑,这才悻悻作罢,“可惜了,如此郎才女貌,却没缘分。”
她俩说话声音不大,甚至有意压低了些许,但在楼珩这等内功深厚之人耳中,不特意窥伺,依旧算不得秘密。
一字不落,尽收耳中。
尤其是‘绝无可能’四字,铿锵有力,坚定的有种要削发出家的气势。
想起城楼时她故意拉开的距离,楼珩隐约猜到了原委,不禁莞尔……这小姑娘家家的,心思倒重。
桑桐似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轻笑。
极淡。
似泉水激石,泠泠作响。
她脊背一麻,顿时有些不自在,她倒是忘了,再小的声音只隔着这么点距离,楼珩还是能听到的。
围绕着这位军侯的传闻多数是讲他如何出身显赫,如何用兵如神,如何容色出众……甚至说他冷血无情,杀伐决断,但这样的冠绝天下的人物,和他有关的桃色艳闻却少得可怜。
提起来有八个字。
寡淡凉薄,不近女色。
想来此人的确不喜沾染这些琐碎之事……
桑桐不想他们的合作关系最终变得乱七八糟,存了其他猜疑,遂半真半假的抬手抚着面具,轻叹道:“姐姐说笑了,我容貌残缺,不想拖累旁人,对缘分一事更没有什么奢想,这些事就此作罢吧。”
陶素本来是好意,没想会惹她说出这种自厌之语。
一瞬慌了神。
许彪体贴的替她打圆场,“她就是爱操心的性子,阿桐不要放在心上,也别说奢望不奢望的丧气话,容貌残缺又怎样,你师承楚老神医,一双妙手活人无数,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算算你造了多少了?”
桑桐被他逗笑。
陶素见状紧张的面色缓和些许,拉着她的手亲热道:“这大老粗说的对,女子立世本就艰难,容貌、才情、教条、规矩,这些东西一个个压下来简直让人喘过不气,旁人怎么看不重要,但你自己千万不能困死在这骗局里。”
“悬壶济世,医者仁心。”
“你数年坚守,所思所行,所作所为,远比皮囊要来的珍贵……倘若一个男人只看表面爱人,那他也绝不是值得托付的良人。”
许彪笑道:“夫人好见解,这缘分一事要看天意,急不来,眼下有件事比它更急。”
“什么?”
陶素美眸一瞪,他提醒道:“咱们要不快点,你炖的那莲藕排骨汤就要冷了……”
“瞧我这脑子,快,咱们走,边吃边说。”
桑桐被他们簇拥着,这样热闹的场景好似回到了她还在济安堂坐诊的时候,老先生还没去世,他们夫妻俩偶尔拌嘴,要拉着她主持公道,她不喜吵闹,就推给老先生。
老先生不由分说板着脸一通训斥。
私底下却告诉她这是人家夫妻俩的情趣,她阿娘和爹爹年轻时也这般吵闹,还说别看她爹看起来沉稳持重,实际上跳脱顽劣的很,一有机会就黏着她娘撒娇。
这样的画面她想象不到。
她,也不愿去想。
席面摆在正厅,四面开阔,光线明媚,许彪夫妇和桑桐,楼珩一桌,其他人单独在旁边的耳房又坐了一桌。
许彪命人拿来了珍藏数年的女儿红,作为东道主,刚要给楼珩倒酒,楼珩微微一笑,婉拒了:“在下不善饮酒,盟主见谅。”
许彪愣了下重新落座。
“那就算了,来,阿桐,咱们喝。”
交杯换盏,席间一片热闹,桑桐简单说了她来泾州的始末,以及此次到州城的目的。
许彪道:“这种小事不用你亲自去跑,待会直接把画像交给庆云,让他着人去长兴赌坊打听,真要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毛病,像你们这样的生面孔反而容易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