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牵星转生 傍晚。 客厅里，苏易结跏趺坐，眼观鼻，鼻观心，凝神冥想。 一方小小客厅，已是另一番景象。 桌椅板凳乃至电视，尽数移入客房，客厅里空空荡荡，地上仅余三株灵植。 无根竹拔出新笋，竹身如玉，演绎道法自然，画面生灭，规则演变；安魂灵芝流溢清凉，气息安抚灵魂，禅定不惊；大椿之枝居然也生出嫩叶，浮荡着时间流转，空间变迁的莫名真意。 倒生树居中，则倒悬于天花板上。 它如同枢纽，根根枝蔓舒展，连接三株灵植，形成生态，气息交换，灵性轮转，互通有无。 这就是——共生生态！ 数月间，共生生态已初见雏形。 它们交换着气息，不止生机愈发旺盛，似乎生命本源也在相互影响，都要超脱自身本质，化为更加神异的灵植。 且时间越久，效果则越强！ 苏易也不禁感慨：这才叫可持续发展嘛……为这株倒生树，自己可谓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还被血肉生佛坑了一把，总算没有白费。 他凝神冥想，脑中浮动一幅图影。 天昏地暗，星月无光，月亮仅剩月牙，其上还有着触目惊心的齿痕！天穹深处，漆黑身影遮天蔽日，有白森森的牙齿和猩红瞳仁若隐若现，俨然是一头食月的恶兽。 ——天狗！ 这正是苏易准备为祸犬做的“加法”。 其实，祸犬早已规则圆满。 而它最适合的方向，其实也是做加法，加入“幸运”属性，化作——“福祸相依”。 这样一来，“福”与“祸”轮转，祸犬真正掌控命运，灵活多变，强大无匹。 但，要走寻常路，那就不是苏易了。 他做的加法，是往更深处挖掘，令祸犬成为真正祸国殃民的灾难之兽！ 其中难度，也是指数攀升。 故而，祸犬的转生才一再拖延。 “——大方无隅，大器晚成。”苏易也算见过大风大浪，心态平和，安慰道，“祸犬，好饭不怕晚，咱再等等。” 嗷呜~~ 意识中，传来祸犬不满的呜咽。 当然，对自家主人，它自是百分百地信任。 …… 叮叮叮~~ 闹钟响了。 “准备出发……”苏易徐徐睁眼，眼中精芒一闪而逝，拍拍屁股起身。 姜若兮的转生仪式，选在了晚上。 依她的玄兽特性，这着实不让人意外。 唯一的麻烦，是她家很远，共享单车即便蹬冒烟也很难到达，苏易只能打嘀嘀。 “这些个有钱人，怎么都不喜欢住市中心？”他小声嘀咕，“那个，能报销车票吗？” …… 山中，姜府。 苏易下车，刚掏出请帖，就有管事迎了上来。 “请这边走……”管事在前引路。 苏易跟在后面，偷偷四下打量，不禁啧啧称奇。 “培养一个贵族需要三代人，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有些东西，不是光有钱就能砸出来的。”他暗暗感慨。 李澹雅家，苏易也去过，只能说，高下立判。 跟姜府一比，李家完全是土大款做派，恨不能将“有钱”两字贴脑门上的那种。 姜府则低调得多。 他们也有名人字画，也有古玩物，但都不会刻意摆在显眼处，而是自然而然，用心放置，和整个环境浑然一体。 山林中，整个姜府仿佛一座大型园林，草木掩映，曲径通幽。 苏易走在其间，时常会有柳暗花明，峰回路转等感觉，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 “规则，绝对是规则……”他喃喃低语。 苏易感觉到，那一花一草，一亭一榭，都极为考究，有着某种规则的神韵。 “布置这座园林的人，绝对是造物师，而且是高品造物师！” 他做出判断。 终于，来到终点。 苏易竟有些意犹未尽，恋恋不舍。 而他很快又被地面吸引。 地面上，竟是一幅周天星斗图！ 星斗图巨大，直径十五米开外，分三垣四象二十八宿，颗颗星辰各居其位，井然有序。这幅图影，如同星空跌落凡尘，又和夜空生出某种冥冥中的感应，规则神异，幽深莫测。 空白处，有十六字箴言。 ——群星为池，垂钓三垣；星槎为舟，遍游座宿。 毫无疑问，这幅周天星斗图，也是大师手笔！ “不愧是鼎鼎大名的姜家，这趟是来着了……”苏易盯着那幅周天星斗图，只觉受用无穷，看得聚精会神。 “惺惺作态。”忽然，一道冷哼响起。 苏易闻言，微微一呆。 这里是姜家，自己又是姜家的客人，怎么会有人对自己如此不客气？ 莫非，还有其他客人？ 他转头望去，看到一名神情倨傲，生着下三白眼，眼睛白多黑少的少年。 “你是……”苏易问了一句。 少年不答，却继续冷冷道：“造物之道，最忌好高骛远，你连玄兽转生都未能做到，还想染指姜老先生的周天星斗图？痴人说梦！” 苏易微微蹙眉，有些疑惑。 眼前少年，怎么知道自己的玄兽尚未转生？ “苏易，别管他，这家伙就是嫉妒作祟。”身后，响起一声冷笑，声音有些熟悉。 苏易回头一看，又是呆了一呆。 ——居然是王骞的弟弟，那个小屁孩王策。 王策冷笑着，毫不客气地揭短：“苏易，这家伙的‘点兵猢狲’，是上一个地榜第二。不过，他屁股没坐热，就让你挤下去了。他是嫉妒伱，才对你不客气……” “嫉妒？”三白眼少年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嫉妒的人，应该是你哥王骞吧……从小到大，我比他低一年级，却年年能压他一头，令他翻不了身。” 王策闻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居然没有反驳。 能压王骞一头？ 苏易疑惑，面色有些凝重。 这个三白眼，看来不简单…… “还有，点兵猢狲？那都是老黄历了。”少年面有傲色，一字一顿地道，“现在，它叫撒豆猕相。” “撒豆猕相？”苏易眼神一动，若有所思。 “撒豆”二字，就能瞧出，这头玄兽绝不简单！ 少年看了苏易一眼，似有不屑：“地榜第二，让给你又如何？地榜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城榜，还有山榜。” “志向远大，胸襟宽广，在下佩服~~”苏易拱了拱手，微微一笑，“不过，你要真看得那么开，就不会专门去调查我的玄兽有没有转生了……” 少年闻言，脸色一沉。 “我看，你也只剩嘴巴硬了……一步慢则步步慢，你到现在还未能玄兽转生，恐怕想转生已经很难了。”他言语尖刻，打击苏易的信心。 “承您吉言，我一定加倍努力。” 苏易微微一笑，拱手道谢。 他也算身经百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言语上的小伎俩，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少年见状，哼了一声，走到星图的另一面，和苏易保持距离。 …… “这家伙是谁？比你还臭屁呢……”苏易望向王策，好奇询问。 “王仪，王家的人。”王策哼了一声，不满地道，“我是真性情好么，哪里臭屁了？” “王家？”苏易一呆，愈发疑惑，“你也姓王，说不准五百年前和他是一家呢，怎么还帮起我来了？” “咱是帮理不帮亲。”王策义正言辞，又撇了撇嘴，“再说了，不用五百年，一百年前就是一家。” “啊？”苏易闻言，满脸惊讶。 “我们是分支，和主支理念不合，干脆自立门户了。”王策随口说出家中秘辛，又摇摇头道，“唉，我哥虽号称天才，却处处被这厮压了一头，看来，我们家将来还得靠我。” …… 再过一阵，姜若兮一袭白裙，走了过来。 一阵子不见，她也发育了，从板上钉钉的少女，变得稍有深度了。 苏易暗自感慨。 “你们俩先聊，我还有点事……” 王策很识趣，立刻走开，绝不当电灯泡。 “我们家和两个王家都有交情，为表示一碗水端平，所以请了王骞，又请了王仪。”姜若兮压低声音，解释了几句，“不过，王骞似乎是见不得王仪，所以派王策来了。” 苏易点点头，又有些疑惑：“一碗水端平？谁教你的？” 他可知道，这丫头是半点不懂人情世故。 “我爷爷。”姜若兮转身，指了指角落里一个老爷子。 苏易愣了一愣。 角落里，那老头穿着朴素，毫不起眼。 若没有姜若兮这一指，苏易差点以为，这是个花匠或者厨子…… 冲着苏易点头，老爷子笑眯眯地道：“小家伙，转生仪式完后，你先别走，我还找你有点事……” 苏易呆了一呆。 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放学别走”？ 当然，老人所请，不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