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之怒,火烧八方。
高公公不敢出声,谨慎地低着头,盼望着这位少年天子快快消气。
“皇后呢?派人传皇后过来。”陆烨谦语气稍微平复了些,大声吩咐道。
片刻后,陆烨谦见高公公依旧没有抬起头。
便皱着眉又说了一遍:“朕说话,你没听见吗?皇后呢?”说完,他抬眼环视一圈,却看见旁边的内侍宫女们纷纷眼神躲闪,无人回话。
“说话!皇后呢!”意识到出了事情,陆烨谦愤然拍案,一双俊秀清澈的双眼里,爆出红血丝。他与皇后相伴多年,互相扶持,每当他情绪剧烈起伏时,皇后总会第一时间赶来,今日却久久未见踪影,而且这些下人竟然躲躲闪闪,他怎么可能不气。
“回……陛下……”高公公硬着头皮,将简单的几个字说得断断续续,“皇后娘娘……她被太后下令关起来了,太后说冯家恐有贪污军饷,私自养兵的嫌疑……”
话及此,不用说完,陆烨谦已经明白了。
他默默将隐隐
出血的拳头缩起来,眼神中划过阴沉,“呵,荒唐。目前尚未定冯家的罪,哪里就有关人的道理。传朕口谕,立刻把皇后放了。”
“这……”高公公此刻不敢说话,也不敢不说话,放不放人,本也不是他这个下人说的算的。
陆烨谦双眼透着寒光,盯着他:“怎么?高公公如今的差事是越来越当得好了,连朕的旨意都能不听了。”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高公公仓皇的紧紧闭上眼,声音都在颤抖。
“那还不快去!”陆烨谦猛地拂袖,他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了。
高公公片刻不停地滚了下去。
朝缘宫。
太后斜斜得半卧在美人榻上,旁边的长公主惬意的坐着,母女二人似乎在说什么好笑的事情,连太后这般严肃正经的人,都时不时面露笑意。
“太后娘娘。”一位身穿黄衣守门的内侍进来通传,“高公公说陛下要下令放了皇后。”
美人榻上,太后没说话,只是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目光锋利,只一眼便
让人忘记呼吸。
“呵,”旁边的长公主冷笑一声,“皇后母家如今是挪用军饷的嫌犯,皇后恐有偏私之嫌。况且,若他们当真动了私养军队的想法,那便是谋逆大罪,此刻还是该好好关押起来才稳妥,哪里能说放就放。”
黄衣内侍不敢说话,也不退出,只为难的跪在原地。
“行了。”太后幽幽开口,“皇上已经大了,万事自有定夺,就按陛下的意思办吧。”
黄衣内侍听见太后这么说,立刻磕头谢恩退下。
见状,长公主似乎有些不满,她眉间一皱,撇撇嘴道:“母后,为什么!”
太后胸口微微起伏,将手轻轻抬起,长公主立刻起身去扶。
“稍稍一得意,就藏不住。哀家是怎么教你的?”太后摇摇头,“他毕竟是皇帝,眼下冯氏尚未定罪,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他的,若是把他逼急了,反而对于咱们不利。”
长公主低头认真道,“是,多谢母后指点,儿臣知道了。只是那冯氏素来对你不敬,所以儿臣见此
良机,才是忍不住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母女二人一同走了几步。
太后又道,“冯氏在京城的姑娘中,及其出众,除了当年赵家的那个女人之外,京中没人能强她一筹,是个秀外慧中、胸有谋略的良配,若是当朝的是你弟弟,哀家也愿意给她一个皇后当当。”
长公主冷哼一声,“只是可惜啊,如今当朝的是烨谦,冯氏这个皇后注定做得不安稳。”
“言语谨慎些。”太后拍了拍长公主的手背,说完又想到了什么,眸光陡然锋利,“桂嬷嬷可出发了?”
长公主连忙道,“是,出发了,母后在京中等信即可。”
上房里,皇后姗姗来迟。
“陛下。”
陆烨谦眼见皇后要行礼,立刻起身将她扶起,“皇后无需多礼。”仔细打量了一下冯氏的表情,确认她并无不适后,便朗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片刻后,宫女内侍们尽数散尽。
陆烨谦拉着皇后坐在高位上,连忙道:“是朕不好,让皇后受苦了。”
冯
皇后连连摇头,满眼心疼的看着陆烨谦,直直道:“臣妾深知陛下的不易,臣妾受点委屈没什么,只是陛下眼下只怕是处于两难境地,不知该如何抉择,才是真的受苦。”
“哎!”陆烨谦长叹一口气,“处处受人辖制,还无法反击。当皇帝当成朕这般模样,实在是辱没祖先英明。”
话音未落,一只纤细的玉指便抵在陆烨谦冰冷的唇间。
冯皇后轻声说道:“陛下乃真龙天子,更是先帝亲选的继承人,若是妄自菲薄,那才是辱没祖先。”
陆烨谦顺势拉住她的手,点点头。
冯皇后吸口气,继续道:“如今,贪墨军资案直接指向两处,一处是楚王,一处是我父亲。布局者意图很明显了,是想要为幕后之人拉个替死鬼。”
陆烨谦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坚定道:“朕相信冯大人绝非贪赃枉法之人,皇后放心,无论如何,朕一定会还冯大人一个清白。”
“陛下的意思是,要将此事推向楚王吗?”皇后忙不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