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太后似有若无的笑容倏地收起,神色威严起来,“要怪,就怪她有个不懂事的爹,逼着哀家唯一的女儿去和亲,逼她不能嫁给自己心中的如意郎君。他这般不懂事,哀家难道会让他的女儿嫁给自己心爱之人?”
她这话突然撕破了脸皮,直接了当的将事实坦露在世人眼前,赵韵宁闻之,竭力维持着面色不变,实则内心之中已是大浪滔天。
“那我自然是不能。”太后自问自答道,“后面的事情,哀家好像记得不太清楚了。”她装模作样回忆了一下,轻松一笑,“不过没关系,总之发生了一些事情之后,她就不能嫁给霁远了。”
她一语落地,仿佛一个惊雷直直砸到赵韵宁头上。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她,是她安排的。
赵韵宁浑身上下抖了一抖,手脚发凉,血液倒流。长公主府里,自己与宁岑的浪漫邂逅,月下
合奏暗生情愫,那些风花雪月的瞬间……
原来全是她的预谋!
越想越恨,指甲镶入肉里,细微的疼痛牵扯着她的理智,要她冷静。
不能慌,不能乱。
只要过了今日,不怕没有来日。
这些屈辱,她一定会一一奉还给她们。
太后在坐塌上岿然不动,眼前这女子眼中的痛色显而易见,她紧紧盯着这女子眼睛,“宁侧妃,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她扬起脸来,缓缓笑道,“无碍。只不过没想到事实与传闻有如此大的偏差。”
太后看着她胸廓起伏,似在隐忍,更觉得有趣。
“不过传闻也不全是假的,那孩子最后真的瞎了。”
她的笑意凝住,看着太后那双老辣的眼睛,心提起来。
“都说母女连心,当初愉仪被嫁到寒族时,我日日心焦。所以,在赵家落狱处斩时,哀家便叫宁岑将她带到了刑场,让她亲眼看着自
己一家满门大小人头落地。”
她的语气忽然狠厉起来,仿佛是从九幽中传来一般。
“她疯了,自己将自己的眼睛给硬生生的挖了出来。”太后说到这里,唇角凑起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她又问道:“你可觉得哀家狠心?”
够狠。
赵韵宁沉重的闭上双眼,心里的火噌噌直冒,她恨不得扒了她们母女还有宁岑的皮,逼着他们互相吃肉喝血!
“宁侧妃,你可还好?”陆愉仪也看出她的不对,便跟着一起揶揄她。
好!怎么能不好!
赵韵宁再次睁开眼,阴森可怕的眼神一闪而没,就这瞬间,陆愉仪就情不自禁的往后跌了两步。
“宁侧妃,你这是要做什么?”太后声音陡然冷寒,毫不掩饰心中的杀意道:“你似乎对哀家这样处置赵家,很不满意。”
赵韵宁高深莫测的摇摇头,露出一个神秘的笑。
太后见她这个表情,
倒是有些不解,她在玩什么花样。
赵韵宁表情收了收,由衷的赞叹道:“难怪人人都说,太后是我朝最出类拔萃的女子,胸有雄才大略,若是男儿身,这天下谁能与太后一较高下。”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番恭维的话,听得太后和陆愉仪很是奇怪,不知她又在打什么算盘。
赵韵宁对着太后恭敬的行礼,正色道:“太后乃我辈女子的楷模,放眼天下估计找不到能够与您比肩的人,臣妾万分敬佩,今后定当以太后为准,若能学得太后几分本事,臣妾一定再进宫谢过太后。”
这话明面上听是在夸赞自己,可听在耳中,却完全是另外一番滋味,她纵横朝堂多年,想不到今日会在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危机。
陆愉仪站在一旁莫名惊讶,自己见过她几次,却从未见过她如此正色的夸赞谁,她到底要干嘛?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心
里都清楚,不必在这里装乖卖巧讨好我母后!”
“装乖卖巧,非也。”赵韵宁心中冷冷一笑,面上依旧诚挚,继续道,”以人心做局,将情爱之事做为伤人毒药。太后娘娘的计谋,我真心敬佩,何来装乖卖巧一说?我是真心想向太后娘娘学习的。”
说完她恭敬的行了大礼,神情如同虔诚的学子在拜见老师。
她言语之诚挚,连一秋都吓到了,虽与她接触不久,但也知她是个清冷骄傲的人,心中对于是非对错也有一杆秤。
如今,她听了太后这些肮脏的阴谋诡计非但没有嫌弃,居然还要学习?这让一秋口瞪目呆。
赵韵宁心中恨意滔天。
一国公主去和亲,起因是兵败,做主的是皇帝,没拦住的是太后。
他们母子间的龌鹾,最后却让赵家做了皇家的出气筒,多么无辜!
所以,她要向太后学习,学习她的狠、学习她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