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温暖……
她记得以往在天绝五峰之时,冬日的寒风凛冽,她听着落雪折断院子中的竹枝,久久未能入眠。谢夜白偶尔会立于门外,身覆落雪,从门隙中弹入一缕幽沉魔力,在她枕边化作明灭的蓝色之火。她的手便拢上那抹火光,也是这般温暖。
她从回忆之中醒来,不觉眼角已经有了湿意。她当初无心,不知谢夜白对她的好。只是后来,谢夜白忽然变了,不再同她温言相向,甚至还对她拔剑相向。
“醒了?”蓝衣少年坐在她身侧,长指捏着一根枯枝,正挑着篝火之中的木柴。他的声音与他的眸色一致,寒冽萧疏。他身形颀长,肃冷如青松翠柏,在山壁上落下修挺的长影。
篝火的光辉描绘着他森寒的眉目,生出一抹温意。
“多谢。”她半撑起身,发觉自己被裹在一片兽皮之中,身上的伤也敷了草药。
“不用谢我。”少年从一旁取来一个竹制水杯,放于她身侧。
“你以后便是我的雌性了。”
谢鸣鸾拿起水杯,握在手中,蹙起眉问:“雌性?”
好生古怪的说法……
“嗯。阿九就是这么喊它雌狼的。”
“阿九是谁?”谢鸣鸾环顾四周,只是一个空****的山洞,只有他们两个人。
“它是我的弟弟,也是这里的狼王。”
“狼王?你认狼为弟?”谢鸣鸾讶然。眼前这个少年,许是个狼孩?
少年拧起眉,不解地问:“我也是狼,为何不能认狼为弟?”
谢鸣鸾讶然:“你是人,你不是狼。”
少年忽然凑到她身前,琉璃眸盯着她的脸:“那你呢?”
这是他生下来第一回见到真实的同类,不再是虚幻之影。她是如此的好看,即便有一双凌厉的冷目,却依然让他一见如故。
“我也是人。”谢鸣鸾回。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篝火的光芒在眸中跃动:“我一见到你,觉得分外熟悉。”
从他记事起,他就知道自己与狼是不同的。狼有四条腿,有尾巴,有獠牙,而他却什么都没有。一直以来,他似乎都在等一个人,而今日他看到了这个女子,便知晓这就是他要等之人。
谢鸣鸾盯着他的脸,七煞树似乎有了感应,发出萧萧树鸣。
她的瞳孔一缩,手中的水杯落地。
他是七煞君!
竟然藏在凌虚幻境之中!
少年垂首,拿起打翻的水杯:“我再给你热一杯。”
“你叫什么?”谢鸣鸾哑着嗓音问。
“白淩。”
白淩……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她拢着兽皮,缓缓起身,走至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腕。
白淩……她的眼底有了水色,半是欣喜,半是担忧。她又找回了她的家人。
他的手一松,水杯再度落地。
他垂首看着她,目光落至雪白细腻的颈间。他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颈子,比冬日飞雪还要白上几分。若是看到猎物的颈子,他只想撕碎,可是看到雌性的颈子,他不由地俯身。他想嗅一嗅,甚至舔一舔,这是狼表达亲昵的方式。
“师父。”她轻声道。
“嗯?”
“你是人,不能喊我雌性,要喊我师父。”
“师父是雌性吗?”他迷茫地问。
谢鸣鸾摇首:“师父,就是传道授业解惑。我要带你回同族身边,我会慢慢教你的。”
少年歪头挠了挠银灰的发:“我不要师父,我要雌性。”他想要和阿九一样,有一个相伴的雌性。
“等我带你回去,那里有很多雌性。”
“我不要他们,我要你当我雌性。”少年格外固执。
谢鸣鸾拧起眉,眉心生出倦意:“我先歇了。日后再说。”
“好。”少年扶着她躺下,又坐回了篝火边。这回托着腮,似乎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谢鸣鸾是被烤肉的香味给勾醒的。
晨光熹微,篝火熊熊,少年的琉璃瞳倒映着一室的光辉。
“你醒了?”他侧首一笑,露出两颗细小尖锐的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