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脚步声,两个侍卫各拿着一块羊腿进来,放在两人之间的案桌上,然后躬身退路出去。
托克博取下腰上的弯刀,慢条斯理的割下一小块羊肉放入嘴咀嚼。
格日勒图赶了一天的路,腹饥饿,也挪动屁股坐到案桌边。
一时间,两个人都忙于吃东西,不再说话。
这半年来,格日勒图有半数时间在关内,但托克博部无一兵一卒入榆林卫。他一直不愿意率军入关协助大明作战
天气寒冷,他们必须要加快进食速度,否则不等他们吃完,那块肉便有可能被冻成冰疙瘩。
一刻钟之后。
托克博用刀尖剔除最后一点肉丝入口,桌上只剩下一块光亮白骨头。
“我们在草原可以养活自己。这十几年来,从察哈尔西迁时起,土默特每次加入争端都损失惨重。我们依附过大明,投靠过察哈尔,最终追随满清,可部落越来越弱小。大汗在盛京,我们在归化起兵,已把大汗置于死地。……”
耳边喋喋不休的话语令人厌烦,没有一句提及重点,格日勒图放下小弯刀,抬起头冷冷的问:“你后悔了?”
“没有,”托克博摇头,“我从来没有给土默特拿过一次主意,我也没有这个资格。但要我率部落入大明境内协助明军作战,要么有大汗的命令,要么有公主的命令。否则,只会守候部落存在下去。”
他不敢说后悔。秋天时,格日勒图与察哈尔勾结刺杀了杭高,打开了归化城的大门,他除了顺从,还有什么选择
格日勒图一边剔肉一边说:“好,我会给你带来公主的命令”离开春战事开启还有好几个月,他有足够的时间与大明的摄政王取得联系。
察哈尔部落散落在归化以西的托克托草原与河套草原。
格日勒图部众的三千多骑兵咋关内已经半年,他部落就近一直在河套草原游牧。与托克博会晤之后,他当日便返回了本部落。
土默特满打满算现在也只有七八千骑兵,还需留一些青壮在塞外,如果托克博不合作,他无法满足左若的要求。
在草原过了二十天,除夕之气,格日勒图重新返回塞内。
黄河封冻,蒙古骑兵可以自由进出河套,女真骑兵也可以自由往返山陕。冰天雪地里,陕西的战火从未停息。
黄河边境的百姓都被撤到陕西深处,县城和府城里装满了百姓。寒冬季,死尸不那么容易腐烂,也不那么容易被野兽吞食。
从南京北上的明军与义军混编,在各座县城统管城防。
左若在延安府,这里处于西安和榆林卫之间,地形不适合骑兵作战,他留在这里可以纟统筹陕西全局战场。
有了蒙古斥候,他可以随时了解清兵的动向。
阿穆尔率蒙古联军在榆林卫附近驻扎,任由清兵攻破一个月攻破三座县城,没有出击一次。有蒙古骑兵在榆林卫威慑,山西清虏不敢调集大军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进行纵深攻击。
清虏实际已经控制了黄河沿线。
由于西安城的重要性,明军七成正兵和半数义军被用于驻守西安。阿济格猛攻西安城两个月,又要分心应对身后的吴三桂,攻势已经没那么猛了。东线的战场才是陕西的关键。
在东线战场,他只能依靠衣衫褴褛的义军和不那么可靠的蒙古人。
第一场雪之前,延安府以东那些贫瘠的土地上只剩下了半截收割的庄稼茬。为了不让清虏骑兵再次用老办法以战养战获取补给,左若强行在这些地方实行坚壁清野。
今年不是灾年,老百姓并不愿意离开家园。
明军和义军先是减掉了所有人的辫,再恐吓汉民,说清虏见到没有留辫的百姓不留活口,连哄带骗,才把清涧等地的百姓迁徙到延安以西。
陕西越往西越穷困,越往西越寒冷。所以,今年冬天,陕西死了不少人。如果明年开春没有粮食从陇西运过来,会死更多的人。
左若已经许久没有露出笑脸,他坚毅的脸庞如被冰冻的岩石,两个脸蛋上布满了粗皮。在江南呆了十年,他已经有些不适应陕西寒冷的天气,军那些的浙东士卒更惨。
格日勒图回到榆林卫后,立刻与阿穆尔一起前来延安觐见左若。他从草原带回来了两千多具皮毛,是左若以陕西提督的名义向蒙古人赊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