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呢,城外是怎么回事?耶律人怎么被打败了?”李飞雪匆匆出现在城中的时候,基本兵马使府,神色焦急,但是随即被长青拉到一边简单说了几句之后才拍掌笑道:“公子好谋算,这围城兵马一解,檀州城那边就有望了。”
“大哥,别说了,将军他伤重,连续发了三天高烧,如今才醒过来,你要不等等再说?”长青拉着李飞雪转身要走,但是却被里面走出来的燕沐雪给叫住了。
“公子,你怎么样了?”李飞雪匆匆闯了进去,见到孟从云斜靠着软塌,躺在一边,脸色苍白,嘴唇干涸,顿时不敢再说话了,但是后者却摇了摇头,声音虽然有些迟缓,但是却依旧带着往昔的一丝镇定,徐徐道:“檀州是否有事?我已无碍,快说吧。”
“公子,那个,檀州被围了,而且守城兵马吃了败仗,被耶律人埋伏,损失不小,张刺史让我回来救援的。”李飞雪伸手一搭孟从云的脉搏,随后点头道:“还好,公子无恙,不然都是飞雪护卫不周之过。”
“去通知天长,立即带领留守虎起岭的暗卫入城,我要知道如今燕地各州郡的形势,最重要的是幽都现如今情势如何?”孟从云勉强一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只不过那苍白的脸色还是让旁边的燕沐雪脸色一暗。
“云哥,这些事迟些处置不行吗?你如今满身是伤,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抢回一条命。”李飞雪匆匆而去传令之后,燕沐雪叹了口气,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轻轻地靠在他跟前,垂然欲泣道:“若是你有什么万一,让我们怎么办?我,青儿,还有灵儿,我们都指着你呢。”
“好了,我不会有事的。”孟从云轻轻抚摸着对方的秀发,微微一笑,声音变得格外的温柔,轻声附耳道:“我答应你,以后不会亲自单骑冲阵了,好不好。”
“好。”燕沐雪见到对方满脸的柔情,那一瞬
间眸光之中也变得雾气盈盈,只觉得格外的甜蜜,轻轻依偎在对方身边,低声道:“沙场凶险,事关万千将士性命,我也知道云哥你的难处,若不斩将夺旗,我们也打不过这些耶律人。我不求你建功立业,只求你平平安安,和你长相厮守,便于愿足矣。”
“我知道,我都知道。”孟从云微微一笑,转而低声道:“等打败了耶律人,我们就回天雪山,以后这天下大事,就不管了,可好?”
“好。”孟从云的话让燕沐雪回眸浅笑,那一瞬间的笑容,连孟从云都是跟着一呆,只觉得恍若仙子临尘一般,不觉得眼睛有些发直。
“好了,青儿和灵儿去整顿木兰军去了,我去给你煎药。”燕沐雪脸色微微一红,起身方唇微启,在对方额头蜻蜓点水一般一闪而逝,随即倩影微微一闪,一阵香风拂来,从眼前消失。
孟从云轻轻一笑,脸色也带着一丝难得的放松和甜蜜,缓缓闭上眼睛,良久之后才听到脚步声,看到外面走进来的天长和李飞雪几人,微微示意。
“公子,您感觉如何?”铁鹞子在旁边神情有些愧疚道:“都是末将无能,战时没有护卫在公子跟前,若是让石墨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的。”
“好了,你主管玄影卫,又不是战场杀伐将领,这事与你无关。”孟从云自从受伤之后,靖北城所有将领往来都是自责不已,对方竭尽所能,斩杀敌将,不惜身受重伤。这本是下属该做的事情,但是如今却是主将受伤,自己这些下属反倒是各个无碍,所有人都心绪难平。
“如今外面形势如何?”孟从云示意众人坐在一边之后问道:“可有幽都的消息?”
“幽都如今被耶律近二十万大军围的水泄不通,整个幽州各地差不多都被耶律人给拿下了,幽州各路兵马死伤惨重,溃不成军。”天长声音有些低沉道:“那个陈凡就是个草包,一上任就
把沙必成的布置全打乱了,幽州边关重地,沙必成原本部署了重兵,层层堵截防御,就算是一处被攻破,后续大军也能依托各地关隘节节抗击。可是这个混账,竟然将前线大军强行抽调回幽都附近,说是要检阅边军各部,结果消息被耶律人提前得知,集中主力猛攻石门关,打破城池之后,万马奔腾,直接将匆匆开拔过来的边军各部打了个七零八落。十万边军将士一战尽墨。”
天长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眼睛之中都带着仇恨的光泽,犹如一头受伤的野兽一般低声咆哮道:“那可是北境边军的精华啊,我大晋十几年以来依仗确保幽燕之地安稳的边军将士,就被他这个愚蠢的混账彻底葬送。”
“公子,请您下令,天长就算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潜入幽都,宰了这个混账,为我边军将士报仇雪恨。”天长直接跪了下来,看着孟从云怒道:“此等祸害我边军将士,丧师失地,连累燕地军民百姓之无能之辈,不杀如何对得起那冤死的将士英灵?可恨这家伙困守幽都,尚且大言不惭,说要据城死守,吸引耶律人主力,同时派人回报朝廷,要增派援兵。”
“果然啊,当初他在云州,只怕也是这么做的,所以才会让堂堂云州城,我汉室的草原屏障,成了胡虏来去自由之所。”铁鹞子在旁边低低的声音中透着无尽的悲愤,在为这些年因为陈凡而枉死的汉军将士怒吼不止。
“好了,此时杀了陈凡与大局而言已无益处,还会白白便宜了耶律人。”孟从云长叹一口气之后道:“玄影卫设法传讯河北其他各州郡,将陈凡造成的败局真相散布开来,设法将消息散布到帝都去,此等人不能再让他再统兵打仗了,不然的话纵有百万大军也不够他祸害的。同时让石墨做好幽都城破的准备,有他在,幽都旦夕之间就会被耶律人打破。”
“公子放心,末将马上去办。”铁鹞子点了
点头,让石墨做好准备,也就意味着孟从云已经彻底放弃了幽州,所以这一瞬间三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说说檀州的事吧。”孟从云微微沉吟半晌之后道:“张刺史乃是稳重之人,如何会在孤城被围之时擅自出击?”
“都是城中的那个张继先惹的祸。”李飞雪在一旁苦笑道:“沙必成此前将边军大部散入各州郡之后,号令各州刺史节制本州大军,但是这些边军将领大多数平日里就自成一派,听从大都督府调遣,所以张刺史一开始并未能掌握到兵权,结果耶律人大军南下之时,张继先不听命令,擅自出击,被耶律骑兵打了个伏击,三万大军只回去了不到一万,而且还是关键时刻张刺史率军拼死为他们断后才保全了下来。现如今蓟州境内战火四起,根本无力出援檀州,而幽州方向,不说别的,光是连山镇那三万大军本就不是边军内部的兵马,根本不给任何人出没,张刺史也没了办法,见到属下赶过去,所以才病急乱投医,让公子出兵。”
说到这里,李飞雪自己也是叹息不已,靖北城原本就只有一万边军属于在编,剩下的人都属于孟从云私自招募,不被朝廷承认的兵马。而檀州府城足足有四万大军,现如今却反过来要求靖北城出兵救援,这幸好是孟从云设计打败了耶律人,不然的话孤城自保都是难题,如何能够余力出兵南下?
不过此时包括铁鹞子在内的另外两人都没有说话,檀州府城是靖北城唯一的后方根基,而且张蔚其人对于孟从云也是助益颇多,危急关头自是需要出兵,只不过在如今孟从云伤势严重,而城中兵马刚刚历经大战之际,这如何能够南下?
“府城那边有多少耶律人?”孟从云沉默半晌让铁鹞子去找方奕和袁弘等人,而后朝着李飞雪问道。
“人数足有两万上下。”李飞雪在旁边道:“只是这些耶律人不是从靖北城
南下的,而是从蓟州方向过来的,按照旗号应该是耶律前牛部,和我靖北城遭遇的骑兵颇为不同。”
“两万人。”孟从云随口念叨了几句,然后看了看李飞雪递过来的张蔚的亲笔信,苦笑道:“我军刚刚经历大战,一万七千人战后只有一万余众幸存,损失巨大,便是我倾巢南下,只怕也未必能够解围成功啊,更何况敌人从东面过来,也就是说他们可以随时得到蓟州方向兵马支援,以弱对强,前后皆无胜算。”
“那该怎么办?”李飞雪一呆,随即道:“只是不救檀州的话,只怕我军在靖北城也无法久守,这前后皆是绝路了。”
“倒也不算是绝路,也有其他办法,只不过需要我亲自去解决才可。”孟从云摇了摇头,沉吟半晌之后苦笑道:“还得辛苦飞雪大哥一趟,紧急前往檀州,说服张刺史,率军死守府城,不见我军至,绝对不可再次出战,否则一旦城中兵马再受损失,那就救无可救了。”
“公子当真有办法?”李飞雪见到对方的神情,脸色一喜,在旁边笑道:“果然是什么事到了公子这里都能迎刃而解,属下马上就去。”
“你们也去吧,设法和石墨取得联络,接应他们尽早离开幽都。另外让暗卫尽快联络幽州的散兵游勇,来靖北城集结,将沙成辉留下的这块令牌带过去。”孟从云将当日沙成辉给自己的信物递给了天长,叹了口气幽幽道:“幽州,只怕是守不住了,我们往后该去的地方不在幽州,而在东边。启动玄影卫人手开始布局蓟州,这几天我就要蓟州各地的边防战事线报,越详细越好。此事不仅仅事关蓟州之事,更关乎檀州解围一事,不得马虎。”
“现如今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孟从云在打发两人迅速离开之后,独自躺在软榻上,沉吟良久之后脸上才浮现出一丝了然的神情,转而闭上眼睛假寐,直到外面传来孟青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