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旅途仓促,也只能再次怠慢大家了,从云招呼不周,还请各位不要见怪。”孟从云见到周边鱼贯而入的各色菜肴逐渐上齐顿时举杯笑道。
“七公子客气,我等本就是江湖草莽之辈,对于这种珍馐美味还是第一次见到,今日算是沾了公子的光了。”长谷跟着众人举杯一饮而尽之后笑道:“此前见到公子上楼之时有人迎候,看衣着打扮倒也并非酒楼掌柜,难道这和韵大酒楼是孟家的产业?”
“长谷师兄的确观察细微,此间和韵大酒楼是我一好友家中所开,刚刚迎候的那位便是这酒楼的少东家。”孟从云眼神一凝,随即若有深意的看了看长谷然后笑道:“今夜这顶楼不会接待其他客人,所以大家不要拘束,丛云虽然年幼,但是行走江湖倒也有些年岁,总觉得这外面的空气比起家里要舒服得多,至少多了一份自在。”
“七公子乃是侯门贵胄,难道也觉得这江湖更自在吗?”燕沐雪见到孟从云的眼神之中似乎泛着别样的光彩,开口问道。
“沐雪姑娘说笑了,我哪是什么侯门贵胄?”孟从云自失一笑,随即摇头道:“孟家的富贵和我关系不大。”
“算了,不说这个,今日难得相聚,不问缘由,不问过往,也不问明日,咱们畅饮一番,也对得起上天让我等相遇的缘分,如何?”孟从云似乎不愿意再提这个,转而举杯朝着燕沐雪笑道:“沐雪姑娘清冷绝艳,仙子临尘,今番得闻真颜,从云三生有幸,我敬你一杯。”
“妹妹说的果然没错,这位七公子果然机警一场,你根本无法知晓他在想什么。”长琴和燕沐雪同坐一桌,趁着对方举杯的那一瞬间低声道:“你看他刚刚看你的眼神,言语虽然看似寻常赞美,但是眼神却清澈无比,似乎早就看
穿了你的心事。此等人物,妹妹你确定还要深入了解?”
“我只是好奇,姐姐不要胡说了。”燕沐雪脸色有些绯红,也不知道是酒色还是羞红,反倒是长琴见此微微一笑,不再言语。而此时常衡从外面匆匆而至,在孟从云身边附耳低语几声之后后者朝他点了点头,又匆匆而去。
“七公子,您这名护卫看起来颇为不凡,为何没有留他在席间?既然是江湖聚会,公子也没必要让他充当酒楼小厮招呼我等吧?”一直没说话的白公子见到常衡的身影消失,忽然开口道。
“自然是为了今夜的安危。”孟从云微微一笑,看着白公子似笑非笑道:“公子难道不知?”
“这么说来,七公子今晚也打算对我下手?”白公子对于对方的目光恍若无觉,反而深吸一口气道:“还是公子也觉得在下的身份有问题?”
“白公子说笑了,我刚刚说了,既然是江湖相遇,那是缘分,自当不问缘由,不问过往,只论今夕这美酒缘分。”孟从云摇了摇头道:“公子是何身份和从云有何关系?我父亲都没对我说这件事,那我为何要管?白公子也不必将从云也当做敌人对待,若我对你有敌意,此前在船上,谁为刀俎,谁为鱼肉岂不是一目了然?”
“那今夜之事?”长谷在旁边问道:“公子打算如何处置?这和韵大酒楼虽然看似平和,但是却实则步步杀机,公子绝顶聪慧难道不知?”
“这叫请君入瓮。”孟从云摇了摇头道:“在酒楼之内,不论是谁,也无法对白公子动手,我会确保你的安全。但是除了酒楼,外面是徐州城,我这个孟家七公子只怕也未必说话管用。何去何从,白公子应该早作决断,倘若事起犹豫,左右兼顾,必然是顾此失彼,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是易位而处,不知七公子如何决断?我这白家弟弟今晚还能走出去吗?”燕沐雪放下酒杯,看着孟从云问道。只不过她的意思却似乎并不是这个问题本身,而是想要表达点什么,倒是让孟从云和白公子一瞬间将目光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人活一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需要背负的使命也各不相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所以姑娘这个问题从云无法回答。”孟从云摇了摇头,叹息道:“就算我回答了,只怕也未必是白公子想要的答案,也不是姑娘所要的答案。”
“公子说的是,不过我想我已经有了决断了。”白公子却很显然听出了孟从云话语之中的含义,难得的原本平淡如水的脸上露出一丝肃然之意,朝着孟从云拱了拱手。
只不过燕沐雪此时却显得有些黯然,看向孟从云的目光也失去了神采。长琴发现了她的异状,急忙在她耳边道:“人家已经跟你说了,你为何如此?”
“你怎么关键时刻犯傻了?”长琴低声道:“他有他的苦衷啊,所以他才会将自己包裹的紧紧地,不让任何人触碰,这就是他给你的答案,你难道不明白?”
“是这样吗?”燕沐雪喃喃自语,随即脸上没来由的一笑,恍若一朵雪莲花一般在原地仅仅的绽放。而远处的孟从云正好抬头,看着这一抹笑容,怅然若失,仿佛自己似乎无意间说错了什么一般,一时间之间禁至于呆呆的看着出神。
“启禀公子,少庄主来了。”孟从云在主座之上出神,旁边其他人也是各自在想自己的心事,直到常衡再次进来才打断了现场的气氛。
“哈哈,七公子,我来了。”莫言比孟从云大了几岁,在常衡禀报之后进来笑道:“各位朋友,在下忝为酒楼东家,今日到场给诸位
祝酒一杯,希望各位在和韵大酒楼能够和顺畅快。”
他环顾一圈敬酒之后笑道:“只是今夜不太安宁,城内军府出动军兵正在封锁路口,各位若是无事,不妨在这里多带些时间,待宵禁之前,我送各位出去如何?”
他看似寻常的一句话但是却让长谷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就听到孟从云在旁边笑道:“不用担心,军兵也不会来和韵大酒楼的,我已经将孟家的旗号放在了门口,徐州军府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来闹事。”
“看样子,七公子已经替我做了选择了?”白公子看着孟从云那波澜不惊的眼神,开口道。
“难道白公子不是这么选的吗?”孟从云起身端着酒杯过来笑道:“公子为人聪慧,从云生平未见,我自负在当世,能够猜中我心思的人绝无仅有,但是白公子不是三番两次猜中了吗?只是我早已经说过,我并非你的敌人,你其实也不用对我有所顾忌,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公子应该善自珍重才好。”
“军兵封锁路口,虽然不知为何,但是想来只是查禁宵小,和我等有何干系?几位是七公子的朋友,别说是徐州军府了,就算是刺史府刺史过来那又如何?各位不必担心,和韵大酒定然保诸位无事。”莫言和孟从云碰了碰酒杯,笑道:“你们先吃,我还要去接下我父亲,稍后我们再举杯畅饮。”
“好了,少庄主也走了,白公子,你该说说你的抉择了吧?”孟从云在莫言走后,脸色渐冷,手中的酒杯也放在了燕沐雪的案几之上,叹息道:“此时此刻,公子难道还不打算对我明言?”
“其实在下没打算对七公子隐瞒,只不过公子身份太过于特殊,人在江湖,需要自保而已。”白公子同样起身,无奈道:“此前是我疏忽,在此给公子陪个不是了。
”
“这倒不用,虽然我不知道公子身份来历,南下要做什么,但是你行为处事倒也算得上是正派,而且还有长谷师兄等人一路相随护送,从云在此恭祝公子心想事成。”孟从云朝着对方抱了抱拳,有些自失的一笑道:“其实有时候我也很羡慕公子,至少你的处境虽然步步凶险,但是比起从云而言,却终究是好了不少。”
“七公子还羡慕我白家弟弟吗?”长琴在旁边一笑,三人一起走了过来,她明眸如水,盯着孟从云问道:“公子出行身边数百精锐护送,前呼后拥,所到之处几乎无人不对你尊敬以待,难道这还不够?”
“尊敬?只怕未必吧?”孟从云苦笑道:“他们尊敬的是孟家的旗号,不是我。长琴师姐,自古侯门多是非,那是对外人而言,对于我这等庶出而言,那不是是非,而是生死和枷锁。”
“好了,长谷师兄,你们三位是打算和白公子一起走?还是随我在徐州待几日南下?”孟从云说完之后摇了摇头,驱散了这种情绪之后笑道:“常衡已经准备妥当,今夜这和韵大酒楼一场厮杀之后就是你们离开之时,还请早做准备。”
“厮杀?”长谷面色惊疑不定,看着孟从云问道:“一旦厮杀之后前来接应的常家人怎么办?”
“唉,那就只有祈求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了,调动徐州军府的人并不受我控制,他们是我父亲的手下,只听从他的指派。”孟从云苦笑道:“你们自己迟疑不定,耽误了时机我也无奈。”
“也好,我相信常大哥。”白公子示意长谷不要着急,然后笑道:“只怕七公子今夜也有事要办吧?”
“你们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相互打哑谜,就不能说的明白点吗?”长琴在旁年看着这两人话语之中机锋不断,忍不住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