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云,你怎么出去了?那我呢?”大理寺卫狱之中,陈凡见到孟乾云被衙役放了出来,顿时隔着牢门大喊大叫。
“你嚷嚷什么?我出去了还能忘了你啊!”孟乾云匆匆说了一句之后,快速跟着衙役低头离开,将陈凡独自一人呆呆的留在了原地,半晌之后才发出一声怒吼。
“呵呵,这本事还真大,并州那边的钦差都回来了,还能把他给捞出来!”大理寺外面,孟乾云虽然趁着天黑悄然钻了出来,但是却架不住旁边徐英就在等着,见到对方上了马车之后点了点头道:“只怕陈凡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不对,有可能要被灭口了。让暗卫想办法去刺激一下他,让他临死之前多说点事情出来。”
这个消息伴随着徐英的返回快速传了出去,甚至于一夜之间连宁王那边都知道了,所以第二天,当大理寺在提审陈凡的时候,宁王直接安插了人手进去旁听,并且在随后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
“这个宁王是不是打算趁机拉陈凡一把?”刘盛在来到徐兴夏住处的之后直接道:“还是打算利用陈凡去咬宁远郡侯府一口?”
“陈家和宁远郡侯的关系过于密切,两家是姻亲,所以这个时候孟家大公子脱身之后,那么陈凡就不能留了,这算得上是舍车保帅,但是这个车能不能发挥出作用,还得看他自己会不会说话。”徐兴夏在旁边撇了撇嘴道:“今日的审判没有什么进展,说明陈凡的心思还在孟侯爷身上,希望对方能把自己也捞出去。所以要想让他开口说话,还得设法去破了他的这个心思,如此才有机会。”
徐兴夏这边在说话的时候,大理寺卫狱其实也在发生着一场突如其来的剧变,一个送饭的人在大牢内试图对陈凡
下手,结果双方争执起来之后,此人露出了一张纸条,随后被衙役给拖了出去。
“死人比活人管用!呵呵,孟侯爷你倒是好心急啊,这么快就想着把我给处决了吗?”纸条陈凡只是看了一眼就被衙役抢走,但是那一行字却非常醒目的被他看在了眼里,以至于在衙役走后,陈凡彻底陷入了崩溃之中,当场要来纸笔,开始撰写供状。
为了报复孟昭图,他几乎是将孟家这些年他所知晓和亲身参与的所有事情全都一一记录下来,整整一夜时间都把心思花在了这份供状之上,以至于等到天明时分,外面衙役开始进来提审他的时候,他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都死到临头了,还瞎写什么啊!宁远郡侯是你一个罪犯所能攀附的吗?给我拿过来吧你!”衙役看着这洋洋洒洒十几页纸的罪状冷笑道:“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认罪伏法,承认自己勾结耶律人,里通外敌,将钱粮送到幽都,如此一来还不会连累陈家家人,不然的话,你就等着吵架灭族吧。”
这衙役意有所指的话语让陈凡呆了一呆,随即怒吼道:“这输送钱粮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是孟昭图,是他指使我的!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陛下没工夫听你的!跟我去大堂吧!”衙役冷笑一声之后直接挥手让手下人带着陈凡往前走,自己则把这份供状收了收,准备就地销毁。
“这种东西你也敢动,是不是孟侯爷已经想好了啊!”冷不防的一道威严的声音传出之后,一下子让这名衙役一个激灵,原本要放到烛台上的供状一下子又给缩了回来,回头一看之下,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人带着一队人手快速走了过来。
“宁王殿下,您,您怎么来了?”衙役
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这里是监牢,怕污了您的王袍!”
“把东西拿过来吧,陈凡写的供状!”宁王也就是眼前的这个人看着衙役一动不动,转而一挥手,身后立即出现了几个如狼似虎的手下,一下子冲了上去。
而此时那个衙役却也猛然间一动,不顾一切的将这份供状扔到了烛台之上,顷刻之间最外面的纸张就被点,虽然随即被两个大汉抢了下来,但是却直接烧掉了上面一个角,最后两页也化成一团火焰,迅速变成了灰烬。
“敢烧毁罪证?你是找死!”宁王是怒不可遏,一挥手刚要让手下上前,却见到衙役已经嘴角一歪,倒在了一边,一缕黑血不断从嘴角冒出,一看就是服下了毒药。
“好厉害的算计啊!”宁王看了一眼,随即脸色一变,当即匆匆冲了出去,而此时在外面陈凡和那两个押解的衙役不知何时见已经到了一旁,连带着门口的宁王府护卫也都全部命丧黄泉。
“这是军中大弩射出来的利箭!应该是早就埋伏好了。”手下人检查了一遍,陈凡是迎面被射中两箭,死的不能再死,而其他人则几乎是每人一箭命中喉咙,根本没有叫喊的机会。这种凌厉的手段甚至于让宁王自己都跟着连退好几步,不由自主的朝着四周看了看。
“殿下,如今该怎么办?陈凡死了,只怕这手中的供状未必能够搬得倒孟家啊!”宁王身边一人低语道:“我们要不要去——”
“扳不倒孟家,难道还扳不倒陈家吗?”宁王深吸一口气之后恢复了平静,转而冷笑道:“断了陈家,那就是断了孟家一条臂膀,如此,也算是不虚此行!”
他匆匆而去,也将陈凡被人击杀的消息带回了
朝堂,如此一来所有人瞬间都明白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但是却没办法指证什么,尤其是宁王自己在现场的情况下,孟昭图有足够的理由将这件事推得一干二净,更何况,对于让陈家出来把这件事挑起来不仅仅是他的想法,更是此时高座御座之上的洪熙皇帝的心思。
所以廷议在随后几乎是一边倒的对陈家喊打喊杀,并且伴随着洪熙皇帝亲自拍板,陈家以及并州世家在随后几天时间内迅速被牵连进来,跟随陈家一起几乎是彻底被赶出了中枢,连带着并州那边都一连丢掉了无数个重要职位。
这种果断的手段和速度也让众人看向九龙御座上洪熙皇帝的眼神一变再变,但是此时陈凡死亡,宁王虽然手握对方临死前留下的供状,但是却选择了没有出手,事情被迅速板上钉钉,再也没有了反复的可能!而在随后伴随着大量的职位被空出来之后,这些豪门开始纷纷出手抢夺,整个朝堂迅速陷入新一轮争夺之后,更没有关注这件事。
只不过孟昭图此时也知道宁王手中有陈凡的供状而引而不发的原因,所以在随后为了让对方不至于铤而走险,放弃了争夺陈家等并州世家出缺之后留下的空位。但是如此一来,在宁王党大肆安插部署甚至于连徐兴夏暗中谋划都趁此机会拿下好几个重要职位的时候,孟昭图如此而为,直接让他的权力网从中洞开一翼,甚至于陈家的缺失让他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弥补损失,连带着太子一党的声势都随之快速下降,直接被宁王反压一头。
要知道太子那边有孟昭图为首之人协助,但是宁王这边却紧抱窦丛的臂膀,靠着这位如今声望比起以前要高不少的老太尉明里暗里的帮衬,宁王党已经控制了朝中
一半以上的权力。
如此一来,在中枢朝堂上争到了先手的宁王开始意气风发谋划地方州郡大权和军方将领的支持的时候,太子党那边却一片哀鸿遍野,以至于久违的太子直接和孟昭图之间都出现了一丝丝裂缝。
“如今朝中平顺,总算是可以靠着宁王的帮忙让我们的势力翻了一倍啊!”戴胄和杜少勋两人是兴高采烈,来到徐兴夏跟前之后笑道:“如今太子应该是算是最受伤的人,没了陈家之后,这么多职位空缺,他这一次几乎是颗粒无收啊!”
“别高兴的太早,宁王势大,必然会引来皇帝陛下的不满,他要掌控朝局,就必须设法让朝野两党保持均衡,不会让宁王过分的压制太子的。”徐兴夏直接摇头道:“你们几个注意了,最近不要和宁王走近了,小心成了皇帝打压宁王的手段。”
“那如今之计该如何行事?”戴胄在一旁微一沉吟之后问道:“继续保持中立吗?”
“不错,必要的时候装一下中庸都成。”徐兴夏叹息道:“如今我们就这么点人手可经不起消耗,我宁愿你们这段时间什么都不做,也不能被打压了。他宁王要出头最好,让皇帝出手打一下,说不得还能帮我们一把,要让他们两党自我消耗,而我们保持从中渔利,逐步的在朝中各部之中安插足够多的人手,如此一来在将来才能起到作用。”
徐兴夏对于这种事情非常敏感,所以一言打消了众人的兴致之后开始让所有人转入韬光养晦之中,同时将目光集中到了北面。
“蓟州也该有消息了吧。”徐兴夏喃喃自语,丝毫没有将戴胄此时说出沙必成送回的奏章放在眼里,对于他而言,此时蓟州那边需要的已经不是官职了,而是切切实实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