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是?”常衡看着李飞雪,有些迟疑不定地问道。对方的面目看起来倒也不像是恶人,然则那种锐利的眼光却让一下子看出了对方的不凡。
“受人之托前来送信,并请常护卫相助一二。”李飞雪转身看了看周边的情况,摇头道:“此地人多纷杂,某家就住在长乐坊的太白客栈,请常护卫稍时前来一见。”他说完之后,脚步飞快匆匆而去,倒是让常衡和莫言两人在原地发愣。
“可需要我代你走一趟?”莫言见到常衡脸色沉吟,当即道:“太白客栈我倒是相熟,不怕他有什么埋伏。”
“那倒不必,在帝都还真没什么人在客栈之中埋伏。”常衡摇了摇头,随即道:“不过少庄主就留一日吧,总觉得此人怪怪的,看起来似乎和我家公子有关联。”常衡隐隐然有种猜测,所以叫住了莫言的脚步,让其先去太白客栈,自己匆匆返回孟家布置其他事宜。
今日孟家嫁女,宾客云集,迎来送往,除了孟昭图和孟长云等家中主干之外,他这个外宅管家和镇府常兵统领去安排,甚至于和向家那边的联络也由他负责。所以这一忙碌直到深夜时分才结束。
常衡让吴松带人值守,自己则跟着姜岩几人匆匆从康仁坊转到长乐坊,进入太白酒楼和莫言接上了头。
“人就在三楼的地字号客房,并无异常,只是人有点多,虽说对方刻意隐瞒,但是那种相互之间的眼神对视却瞒不住我的眼睛。”莫言匆匆将自己观察到的消息告诉了对方道:“看起来没有动手的打算,所以我没通知莫家护卫跟来。”
“走,去见见他。”常衡点了点头,直接当先而行,叩开了地字号的客房大门。
“看起来几位真乃是信人。”里面李飞雪和牛猛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常衡和
莫言两人领头走了进来,顿时一抱拳道。
“不敢。”常衡和莫言当先坐了下来,见到对方牛猛直接在李飞雪的示意之下,到了门口守护,还将房门关闭,顿时点头道:“在下正是常衡,不知丈夫日间所言受故人所托?此为何意啊?”
“常护卫一看便知。”李飞雪打量了一眼常衡,见和孟从云描述的差不多,也不耽搁,直接掏出那封信递了上去道。
“这是,你是何人?为何有这封信?”常衡拆开信件只是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豁然起身,一双眼神死死地盯着李飞雪问道。
“常护卫请坐。”李飞雪跟着起身道:“在下李飞雪,在高唐金鸡山和七公子相识,受命前来帝都寻求常护卫襄助。”
“你见过我家公子?”常衡松了口气,坐下来之后问道,言语之间也变得客气了不少。
“是见过,和七公子打过一场,后来,某家兄弟被贼人陷害,也是七公子一行出手相助,飞雪和手下兄弟才侥幸逃得一命。”李飞雪将和孟从云等人相识的过程简单地说了一遍之后道:“七公子命飞雪六月初六之前赶到帝都,说是看看三姑娘出嫁之景象,也好回去之时向他兄妹禀告。请常护卫和诸位放心,七公子如今武功大进,身体康健,暂无大碍。”
“你是说,你是受东向侯府沈家成之命北上伏击我家公子的?”常衡和莫言对视一眼之后,问道。
“沈家成扣押我儿子,逼我李飞雪为东向侯府卖命已有多年。”李飞雪叹息一声之后继续道:“所以七公子才让某家前来帝都寻求常护卫相助,救回我那儿子,也好脱离沈家牵制。”
“这个沈家成,真是活腻歪了,敢派人追杀千里,去害我家公子!”常衡脸色有些扭曲,聪明如他从短短几句话之中已经听
出了孟从云的意图,深吸一口气之后转而朝着李飞雪道:“此乃是我家公子亲笔所,常衡身为下属,自当领命,请阁下放心,此事交给我常衡便是,待我筹谋一定,自会派人前来通知你。”
“常护卫费心,飞雪感激不尽,请受我一拜。”李飞雪见到常衡点头,当即起身朝他拜倒:“若是得回我那孩儿,请常护卫放心,我李飞雪必竭尽全力北上护卫七公子,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李丈夫不必如此。”常衡摆了摆手,将对方扶了起来道:“能得我家公子千里传讯,阁下自是忠义之人,常衡身为下属,执行命令义不容辞。烦请阁下回转之时转告我家公子,孟家镇府常兵全体,誓死效忠公子。”
“常护卫忠心可嘉,飞雪自会转达。”李飞雪点了点头,随后从身边拿出一个包袱递了过来道:“这是这几年,在下帮助东向侯府做下的种种事由记录,其中还有不少证据,都给你,你看看可有用处。”李飞雪这些年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自己给沈家做的事情,基本上都留下了后手,只不过如今朝廷世家大族掌控权力,他这种民间之人想要对付东乡侯府这样的豪门世家和京城勋贵,着实没有什么好办法。
“李丈夫有心了,此事交给我。”常衡眼前一亮,随即接了过来笑道:“烦请耐心等待几日。”
他说完之后就和莫言匆匆离开太白客栈,趁着闭坊之前离开了长乐坊,开始转回康仁坊孟家所在地。
“你有办法了?”莫言见到常衡一路上沉吟不语,顿时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我没有什么大事,要不就留下来协助你吧。如今我也算是他的下属了,这件事我也可以参与。”
“确实有个办法,不过还需要试探一二,而且这件事不能我们出手。”常衡
点了点头,笑道:“不过看起来倒也需要你出马,明日一早你便离开帝都,去城东住下来,给我十天时间,我先把这包东西消化掉,给沈家一个措手不及。”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眼睛朝着身后瞟了一眼,姜岩和李阳两人乔乔点了点头。
莫言眼珠子一转,明白了常衡的意思,随即在康仁坊附近和自己带来的莫家护卫汇合,而常衡等人则悄然转入孟家。只不过刚刚进去,在孟家大门门口,忽然之间出现了两道身影,随后从旁边的角门之中也钻了进去。
“现在知道回来了?”这两道身影刚刚进去,还没来得及动作,忽然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一下子止住了脚步。常衡和姜岩三人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原地,直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看起来,你好像跟踪了我有大半日了吧?”常衡一把扯下两人的面巾冷笑道:“现如今是不是打算去大公子那去汇报?”
“你,你怎么知道?”常衡的话让两人大吃一惊,但是还没等他们说完,就被身后吴松走上前来,狞笑一声之后一手一个,直接掐住了对方的脑袋,双手一用力,只听得“咔嚓”两声之后,两人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衡哥,现如今怎么办?”吴松见到常衡一路沉吟默不作声,回到前面耳房之后直接问道。
“公子让我等协助李飞雪救出他儿子,同时设法剪除沈家成。”常衡冷笑道:“沈家这笔账也是该算一算了,敢派人千里追杀公子,我必让沈家成死无葬身之地。”常衡将今天听到的事情告诉吴松之后,后者差点咬碎了钢牙,怒喝道:“可恨我等左右顾忌,才让七公子孤身一人携带九姐儿逃亡而去,这帮混账还敢派人追杀,气死我了,我要宰了这混蛋。”
“派出人手,秘密监控沈家成的动
向,这几日他们侯门子弟不是打算去翠微山狩猎吗?这一次我也要去,把他给当成猎物。”常衡冷然一笑,随即看着手中的包裹,点了点头道:“明日你把这些东西送给石墨,告诉他,等待消息将其送到侯爷面前,我想,东乡侯府也到了败亡的时候了。”
“交给我们吧。”吴松和姜岩点了点头,随后匆匆而去,只有常衡独自一人留在了原地,半晌之后才喃喃自语,“公子放心,常衡错失一次,致使公子身陷绝境,已经是遗憾终生,此次自当竭尽所能,为公子铲除隐患,报仇雪恨。”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浑身上下一股戾气透体而出,让整个人看起来狰狞无比,充斥着一股悲愤和不甘,久久不散。
孟从云一路东逃,在巩县外运河更是差点身死陨落的消息在莫言和他汇合的时候就曾经说起过,所以饶是常衡这些年跟着孟昭图见过无数的大场面,此时独自一人之时还是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恨。孟从云这些年带着他们走南闯北,一路历经生死大难,却始终能够坦然面对,对于他们这群人苦心孤诣帮助预留后路,却独独没有给自己留下一条逃生之途。在帝都叛乱的时候,更是严令自己这些昔日的下属不得插手,常衡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孤军奋战,血染征衣,最后才艰难杀出帝都。结果后续还连续被追杀,险些就此天人永隔,此时更是听到沈家居然到此时尚且念念不忘去害他,这已经超出了常衡可以忍受的底线了。所以这一刻的他在抬头看向府中内宅方向的时候,那眼神之中泛起的杀意犹如实质一般迸射而出。
“大公子,大娘子,你们害了七公子和九姑娘这么多年,是时候付出代价了。”常衡喃喃自语,随后匆匆离开。这一刻的常衡变了,变得更加冷峻,也变得更加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