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帝都有变!”孟从云送别往燕沐雪返回船上之后脸色有些怅然,满满的不舍和眷恋,这一幕被匆匆而来的常衡看到了。不过此时他已经无心去理会孟从云的心思,在其耳边道:“扬州动乱传到帝都之后,侯爷好像将徐家的人给放了,而且朝堂之上的风向也开始转变,有可能陈凡的这个大都督府长史的位置不保。”
“扬州!只怕这场风暴已经将我也卷进去了。”孟从云耸然一惊,不过随即平静下来之后道:“看起来不能再等下去了,衡哥,你设法让人去打探一下父亲的反应。”
孟从云第一时间想到了孟昭图,而也几乎在同时,送走了徐家家主徐宁元之后,孟昭图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甚至于直接砸了桌上自己心爱的砚台,吓得刚刚走进来的孟乾云大气都不敢喘,刚要悄悄退出去就被孟昭图给叫住了。
“你有何事?”孟昭图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的样子让孟乾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有些结巴道:“扬州族老来信,说是七弟将三房的族老都刺死了,而且还将三家人分别迁居到外地,收回了祖宅和碧秋山庄,改为长房直接派人看管。”
此时的孟乾云顾不得添油加醋说孟从云的坏话,自己的父亲盛怒之下他可不想触这个楣头,免得受池鱼之灾,所以语气难得的带着一丝公正道:“孟氏族老孟华图来信送上了万言,联络了扬州本地几乎所有的族人给父亲陈情。”
“哼,他倒是干的好事!”孟昭图一声冷哼,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吓得上前递万言的孟乾云身形一抖,差点将万言掉落在地,结果惹来了孟昭图更大的不快,冷笑道:“怎么?你害怕什么?连个册都拿不好
?你这些年的修行都修到哪里去了?”
被孟昭图训斥了一番的孟乾云出来之后吓出一身冷汗,暗自打算最近再也不在孟昭图面前晃荡。而房里孟昭图在看完了这份万言之后脸色一变再变,从一开始的欣喜到最后脸色阴郁,仿佛都要滴出水来。半晌之后更是一声呵斥,吓得在门口守卫的护卫不敢有任何异动,唯恐和之前的孟乾云一样惹怒这位这些天心情一直不好的孟昭图。
此时的孟昭图怒火熊熊,原本让陈凡出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不仅仅让孟家的权势更进一步,压制其他豪门对于扬州的觊觎的同时打压对手,而且还和新皇联手一起借用陈家北方世家的身份和京城勋贵的地位将江东世家在政治上的空间进一步压缩到极致。
但是没想到的是陈凡人尚未抵达扬州,动乱就随之而起。以孟昭图的身份自然是一眼就看清楚了这场隐藏在钱粮军饷背后深层次的动乱原因,但是对方这次下手速度如此之快,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根本没给孟昭图反应的时间,整个扬州就已经大乱一片。而如今的大晋王朝财税尽皆仰仗东南各地,扬州是万万不能有失的,所以新皇首先顶不住了,在孟昭图还打算利用手中的徐家人动心思的时候新皇已经有了撤换陈凡向江东世家低头的打算。
所以这几天朝堂里是一日三变,变幻莫测的局势和新皇的态度让所有人不寒而栗,得到新皇暗示的孟昭图不得不开始在朝中酝酿如何消除江东世家的愤怒,同时还得和徐家家主徐宁元谈条件,借此来稳住江东世家的心。
可以说这多方谋划最终成空,让已经喜欢站在最高处操控一切的孟昭图如何能够咽的下这口气?更何况虽然
和并州陈家结亲,但是双方结合的根本是能够相互带来利益,如果陈凡被撤换,那就意味着自己不仅仅失去了插手东南的机会,还需要因为安抚陈家而牺牲另外的代价,这让孟昭图如何不愤怒。
最重要的是,在理清楚所有的前因后果之后,孟昭图发现这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派到扬州去压制孟氏旁支的孟从云。是他从一开始就让铁鹞子传信,暗示自己李复江身死之后插手扬州都督府长史的人选,也是他利用李复江死后三房失去了靠山而大肆镇压,导致外界认为孟家要对扬州动手,最后也是他将徐家人送到了自己身边,从而将这个烫手山芋直接扔到自己这里。
孟昭图把所有的罪责都算到了孟从云头上,丝毫没有觉得当初自己派对方去扬州的目的,李复江死后是自己独自做出了决定之后孟从云才来的急报,更没有想过的是今时今日的这番被动实际上是江东世家的反击,而不是区区一个孟从云对于孟家内部的打压带来的后果。
孟昭图的怒吼和那冰寒的话语让外面护卫的李由暗自点了点头,随后匆匆消失在原地,在短时间内就将消息传递了出去。也正是这份消息,在随后起到了巨大的作用,甚至让整个帝都的局势都开始因为而产生大变。
不过此时孟昭图虽然愤怒,但是却不得不将这份孟华图送过来的万言送到了孟家宗祠,以此和历次孟从云递上来的卷宗一起将斩杀三房族老带来的额孟氏家族内部的反弹给压了下来。这份万言配合着几乎是铁证如山的卷宗让所有人对孟从云都说不出话来了。尤其是这份万言,几乎所有的扬州三房族人联手签名更是让所有人震惊不已,扬州孟家内部的倾轧到
了这种地步,此番出手确实顺应族人的心愿。
宗祠内族老开会并没有对孟从云的擅自举动提出什么异议,但是却让大娘子沈氏勃然大怒,如果不是孟昭图在场一言不发,只怕她肯定会忍不住发火,但是饶是如此,出了宗祠之后沈氏差点将内宅的门都给踢坏了。
“母亲莫要生气。”孟乾云是孟家长房长孙,所以刚刚他也出现在宗祠之中,跟着沈氏返回之后见到对方这副模样顿时上前低声道:“昨日这份万言是我接到的,送到父亲面前的时候他的脸色可是难看得很,连我都训斥了半天。”
“还有这事?你怎么不早说?”沈氏听到这句话之后顾不得发火,当即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孟乾云将自己理解和看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之后笑道:“所以母亲别看刚刚父亲不发一言甚至于眉宇之间还有些喜色,那都是做给那几位看的。父亲这次是动了真怒了。”
“我说这么露脸的事情你父亲怎么一言不发呢?”沈氏恍然大悟道:“原来是生气了。”不过随即沈氏摇了摇头道:“那也不对啊,虽说我恨不得他死在外面,但是这件事他做的确实很好,不仅仅追回来那么多钱财,而且关键是一下子将扬州孟氏族人的心都聚拢到了我们长房身上,还消除了后患,一举数得。那孟华图族老可是在万言里写的很明白,如此行为应该大特才是,怎么你父亲他——”
“应该是和朝堂有关。”孟乾云低声道:“我在太常寺好像听到一点风声,这几日朝堂在廷议,越来越多人上应该撤换陈凡。而且父亲今天早上不是见了那个徐家家主吗?看起来这股风应该和他有关。”
“这个小贱种
还真是有本事,居然能够搅动朝堂风云。”沈氏似乎是一叹随后道:“陈家若是此次不能得到扬州都督府长史的位置,只怕你父亲又要有烦心事了。也正好,这一次我看再也没人能够拦着我了。”
“母亲打算对他出手?”孟乾云一惊,随即摇头道:“这一次是父亲针对他,母亲在旁边看戏即可,何必要插手?而且没得让二弟和三妹反感。”
“这两个孽障!”孟乾云一提这件事沈氏就来气,恨意不减道:“这一次我好好筹谋一下,看看这一次还有谁能够护得了他们。”
孟乾云摇了摇头,他对这件事没多大兴趣,所以随后就走了出去。不过在随后几日时间里,朝堂上的变化却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母亲的提议。
朝廷廷议结果果然是将陈凡调到了湖南,从擢拔苏州参将直接接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的位置,让江东世家安心之后,围绕着扬州的动乱才逐渐平息。但是朝堂之上的这股风却越刮越盛,原本湖南那边已经安排了京城的其他勋贵子弟,这一下彻底打破了这种平衡。让身处其中的孟昭图逐渐感觉大局有脱离自己掌控的趋势。在动用更多心思镇压这股暗流之后,对于即将归来的孟从云怒火更甚。
而此时在荥阳下船修整,打算后续路程直接回帝都不在停留的孟从云却连续接到了两份急报,一份是李由发给常衡的,一份则来自于内宅。
“衡哥,通知关向应,年底总舵的事情全权交给他处置,马上收拾船只随我急速返回帝都,要快,”孟从云只是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大变,不待和关向应交代年底和明年年初总舵的事情,就匆匆起身,同时招呼常衡迅速带人离开荥阳码头,启程朝帝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