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之寒抬起头,他的眼圈微微泛红,目光中凝聚着向北没见过的,似乎是从回忆深处带出来的愤怒和哀伤。
向北被这目光打得不知所措,他惶惑地错开视线,逼自己把话说完:“我想先带着小豆包搬出去,你也要去训练基地了,我在自己家里也可以给你做饭送过去的。”
莫之寒沉默片刻,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锁住向北的眼神,冷声说:“想走就走吧。我不拦你。车钥匙和房子钥匙不用着急给我。”
向北没期望莫之寒会挽留他,即便莫之寒挽留他,他也必须走,可陡然听见这句话,心还是猛地绞紧在一起,像被电-击了一样,疼得他浑身发抖。
“那……”过了好半天,向北终于咽下喉头的酸涩,说:“我先帮你把屋子打扫一下吧?这个叮当猫我马上买个新的。”
莫之寒淡淡地说:“不必了。我叫了钟点工来打扫。至于这个,”他把那只可怜的布偶扔到了一边,“你买不到的。说到底也不值什么,算了。”
向北“哦”了一声,他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莫之寒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他只好悻悻地退出门去,关门的刹那,对莫之寒说:“早餐还在桌上,粥是温的。”
没等到回应,向北轻轻关上门,回到自己房间,拖着行李,拎着猫,带着小豆包,下了楼,好像一切都和来的时候没两样,除了心情。来的时候,他为能和男神同住一个屋檐下而满心欢喜,走的时候,留给男神的全是失望,而自己满心欢喜变成满心失落,希望都如同烟花炸上了天,好看只是一瞬间的事,最后地上剩下的,都是零落的纸屑和碎片。
向北没开莫之寒那辆宝马,他打车回到了原先的住处,当初没退房子,现在倒省事了。一路上,唯有小豆包兴高采烈,他一直摇晃着向北的胳膊,问他中午吃什么。
向北无意再追究小豆包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小孩跟他说了几次想回家,他都没往心里去,今天这样的局面,他怪不得别人,是他一开始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想的不够周全。
“你想吃什么?”向北胡思乱想,心不在焉地问。
“啊!”小豆包咯咯笑了起来,“爸爸,你终于问我想吃什么了,在莫叔叔家,你一直都只问他想吃什么。”
“那是因为莫叔叔给钱让我做饭……”向北无力地解释了一句,说到一半又觉得现在解释什么都没用,他对莫之寒的关注在意出自真心而非雇佣关系,这是事实,这个事实导致他分给小豆包的关注在意自然而然的少了,这也是事实。
向北真的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样的问题两面为难,他有些颓废地仰头靠在座椅靠背上,把小豆包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趁这段时间,多陪陪小孩也是好的,他想,毕竟莫之寒有很广阔的世界,可小豆包只有他一个人。
向北想现在老房子里住几天,新房子可以慢慢找,他放下行李,把积了一层灰的房子细细打扫过,小豆包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出去,找他的小伙伴们玩了。
向北疲惫地瘫倒在床上,望着一束阳光中缓缓飘落的灰尘,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场荒诞的梦,明明昨晚莫之寒还在直播时来帮他站台,他们还在一起吃核桃看电视,可今天只用了一早上他们之间的关系就退回了原地。他和莫之寒好像一直是这样,走一步又退两步,向北想不明白问题在哪里,或许根本就是他想的太多,单方面的自作多情,才会觉得对方做的事情都有些特殊意义。其实莫之寒从未变过,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琢磨不透,他永远不能走近,也无法碰触的男人。
向北叹了口气,拿过手机,他从网上买了一个同款的叮当猫,想着明天去训练基地的时候,就还给莫之寒。
刚想放下手机,袁坤又发来了信息,说开淘宝店的事情准备的差不多了,要找个时间跟他汇报。
向北打起精神,回复说好,毕竟只是从莫之寒家里搬了回来,又不是天塌下来了,该干什么还得继续干什么。
第二天,向北带着精心准备的便当和叮当猫,来到莫之寒的训练场地,训练还没结束,向北先找到了王小聪。
王小聪莫名其妙地看着那半人高的叮当猫,诧异道:“小北,你带个这东西干什么?”
向北颓废地说:“小豆包和汤圆把寒哥之前那只弄坏了,我买一个赔给他。一会儿我见到他,再跟他说一次对不起。”
王小聪顿时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又痛心疾首:“我去!我说为什么今天一整天寒哥冷着一张脸,脾气那么差,像个机器人一样打沙包,根本停不下来。你知道吗?那个叮当猫是莫夫人留给他的遗物,他一直带在身边,都快20年了。”
向北错愕地睁大了眼睛,眼里的光渐渐熄灭了,他默默把便当盒塞到王小聪手里,抱着自己买的那只叮当猫,走出了训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