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有人站起来,笑着朝这个挥挥手,格丽莎也身手朝着那边叫着什么,似乎是他们叫她过去,而她不愿意过去的样子。
钱无病朝着那站起来朝着格丽莎挥手的几个人走了过去,眼下他并没有什么目的,不过是随便走走看看。
“你倒是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笨!”朱云娘轻轻咬了咬下唇,突然笑了起来,也是,自己打小就被楼子里的姐妹们夸得跟曲星下凡似的,以自己的眼光看得顺眼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笨蛋。
钱无病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他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笨蛋,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在这小丫头的心里,居然是这个形象。
格丽莎朝着前面走去,走在那几个和她打招呼的人面前,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他们说的什么,听的懂么?”钱无病问道。
“不大懂,说的太快了!”朱云娘张着耳朵仔细的听了一下,估计这也就是格丽莎听钱无病说话的感觉,似乎都听得清楚发音,但是却愣是听不明白,好不容易将一句话前面几个词琢磨清楚了,人家却已经说了一大串过去了。
“没事,多和格丽莎比划比划,也应该差不多了,到时候他们参见陛下的时候,你也可以做个通译,也算是在这里来一趟没白来?”
“他们要见皇帝哥哥?”朱云娘不解:“没听格丽莎说啊!”
“路法长老今天给我说的,这也是情理中的事情,这不到京城走这么一趟,得到陛下的金口玉言,他们这一族人,恐怕在这里呆也呆的不踏实!无非是个名分问题而已。”钱无病扭过头:“真是他们要去的话,你也随着他们一起回去吧!”
朱云娘的小脸又虎了起来,她最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了。
“不乐意?”钱无病背着手,“这地方有啥好玩的,真想不明白你就怎么撒丫子就跑来了,你要弄清楚,我可不是要撵你回去,我自己想回去还回不去呢,你不是说你能帮到我的吗,你这趟回去的话,带着这些郦人到鸿胪寺哪里转一圈是小事,倒是你帮我打听打听,我这个宣慰使,到底是个什么说道,我怎么感觉我被发配边疆,军前效力了呢!”
“噗哧!”朱云娘忍不住笑了起来,宛如雏菊初开。钱无病故作疑惑的样子,有七成是为了逗她露出这个笑容。
既然不是故意撵自己回京,朱云娘的心情可就好多了,尤其是钱无病开口求助,顿时让她的脸上虎着小脸的神情,变成如今的笑语盈盈的样子。
“就这些?”她扭头看着旁边的麦田,努力不让钱无病看到她嘴角的那一丝笑意,装作浑然无事的样子。
“这些还不够?”钱无病叹了口气,“我倒是想你把我给召回京里呢,你办得到么?这事情,怕是陛下也犯难,得找内阁的那几个老狐狸才行,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考量的,反正啊,就是你父王说的话都未必管用,就更别说你了。
朱云娘悄悄的撇了撇嘴,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可是她心里就是有一种不服气的感觉。
“对了,回去的时候,给我捎几封信回去,也免得走朝廷的驿站了,我估计路法给我说了这事情,再过几天,就得开始组织人手了,说来也奇怪啊,这些天,他们好像没那么紧张兮兮的样子了,鞑子们也挺合作的,不到这片来遛弯了,这是不是天下太平的节奏!”
那边发出一阵哄笑,钱无病看了过去,格丽莎脸上微微变得有些发红,那不是羞涩,是气恼。钱无病猜想那几个少年,是不是说了什么令格丽莎不高兴的话,不过,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妇人,也在哪里笑呵呵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太过分的话。
格丽莎有些气鼓鼓的走回来,眼神好像小飞刀一样的,嗖嗖的往那几个少年的身上飞去,朱云娘顾不得回答钱无病的话,急忙迎了上去,用生硬的郦靬话,一边比划一边询问着格丽莎。
“好了好了!”钱无病朝着几个少年摆摆手,“干活去干活去!”
少年们收起笑声,变得有些拘谨起来,显然他们认出了格丽莎身边这个人的身份。钱无病这才回过头来,“云娘,走,咱们到军营那边看看!这丫头怎么了!”
“好像是他们嘲笑昨天在格丽莎屋子外面唱歌的人,格丽莎争了几句,那些人说那个人是个懦夫,一点都不像个战士,只会讨好女孩儿!”
朱云娘眼波流转,看着钱无病,好像被格丽莎这话触动了什么,钱无病看到她这副小女儿的模样,吓了一跳:“那你劝劝她,我先过去了,中午记得回来吃饭就成了!”
钱无病几乎是落荒而逃,看到钱无病这样子,朱云娘翻翻白眼,恨恨的看着他的背影,郦人的懦夫还知道讨好女孩子呢,这木头简直什么都不会。
……
千里之外,京城。
钱宁脱下身上的军服,换上一身儒裳,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学堂的大门,守门的士兵,目不斜视的看着他走了出去,仿佛没有看见这么一个人一样。
在大门外面,几个青衣小帽的家人,牵着一匹骏马,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见到他走了出来,急忙迎了过去。
“老爷,终于等到您了,不是说五日一轮值的吗,小的们可是在这里等了三天了!”
钱宁翻身上马,往地下啐了一口:“刘大夏那个老糊涂,也不知道从哪里找的这么一帮愣头青做教头,愣是六亲不认,若不是今日是老爷的人值守,老爷我还真出不来,其他队的可不会这么讲情面,真闹大了,吃了军法那就难堪的紧了!”
“老爷的面子,刘尚也是要给一点的,不过老爷不想麻烦他而已!”那家人牵着马,笑嘻嘻的说道:“府里给老爷准备了酒饭,三夫人可是吩咐小的,一定要把老爷给接回去的!”
“不!”钱宁摇摇头:“去张侍郎府上!”
“老爷和张侍郎约好了?”家人小心翼翼的问道,张侍郎是刘公公面前大红人,换做以前,老爷自然是可以随时上门,不过,自从老爷受伤之后,好像刘公公张侍郎都有些疏远了老爷,这要是上门去,吃个闭门羹,那就真有些自损颜面了。
“去吧,这么多废话!”钱宁不耐烦的骂了一句,双腿一夹,胯下的马儿顿时跑了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正准备出门的张彩,被钱宁这不速之客堵在了府里。
“钱统领!”张彩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不过,熟知他的钱宁,可不会被这笑容给骗了,当下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早不是统领了,张大人这是在磕碜我呢!”
张彩微微笑道,将他请了进来,对于钱宁,不管是刘公公还是他都是彻底放弃的对象,他可没想到今天这钱宁会找上门来,这钱宁好像给刘公公上贡了不少,这才保住他在威武大学堂的差事,不过自此以后,和自己可就没有交道,这今日来,会是什么事情呢?
一边暗暗琢磨,一边却是不失礼数的吩咐上茶,看座,等到双方都坐定以后,他这才开口道:“钱大人这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和张大人说话就是痛快,我还没开口,张大人就知道我的来意了!”钱宁咧嘴一笑。
“钱大人不妨说来听听!”张彩不为所动,眼下的他,接见钱宁是人情,不接见他是应该,他可一点都不怵他,若不是有昔日的一点香火情在,他根本坐在这里和对方说话的必要都没有。
“我听说西厂的张督公,最近在京城里是风生水起啊,刘公公想必心里有些不大痛快!”钱宁笑了笑:“可是张公公在陛下面前的恩宠,比起刘公公也少不了多少,都是东宫的老人,在陛下那里都是有着情分的,想必这点不痛快,刘公公还是在陛下面前,使不得什么手段!”
张彩眉头微微一皱:“钱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钱宁嘿嘿一笑:“刘公公不大痛快,我想,张大人这里怕是也要受些无妄之灾吧,京城就这么大,东厂眼下是不行了,西厂兴旺也是应有的事情,锦衣卫嘛,一直都是不死不活的样子,前些日子,倒是出了个运气好的钱无病,可惜,他一心想去西北捞战功,做着封公封侯的美梦,听说朝廷封了他一个什么宣慰使,这三五年之内,怕是回不来了!”
张彩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淡了下来,他大概猜到钱宁要说什么了,他就是没有想到,在陛下面前吃了这么大一个瘪,这钱宁居然还这么不切实际的做着他的春秋大梦。
“我钱宁一直都是锦衣卫的人,只不过,那牟斌一直有眼无珠,好不容易在陛下面前混了份差事,这又被一脚踢到了威武学堂里来了,那钱无病人在西北,这南衙镇抚的差事一直就这么悬着也不是个事情,张大人若是这事情上,能够在刘公公面前,给钱宁美言几句,将来钱某谋得这差事,对张大人必有重谢!”
钱宁抬起头,望着张彩,眼里露出炙热的眼神,仿佛只要张彩一点头,他立马就可以去南衙走马上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