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放下望远镜,张开喉咙大呼道:“擂鼓!进兵给额冲!冲进去,给额宰了吴三桂的儿子吴狗熊!”
“是!”
李自成身后的几亲兵们齐声答应了一声,然后就沿着一条挤满了白帽青衣的忠王府精兵的壕沟一路飞奔一路大喊:“老王爷有令,擂鼓!进兵!冲啊”
李自成手下的大将,也是他这几年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主将胡一枪听见李自成亲兵的呐喊声,就握着一面令旗,头一个跳出壕沟,然后用力将旗帜左右摇了摇,又单手持着旗帜向前一指,同时振臂高呼:“忠王府军,前进杀吴狗熊!”
在他身后,忠王府的战士源源不绝地涌出,呐喊的声音转眼就响彻整个战场:“忠王府军,冲啊!”
数千名端着燧发枪、长枪,抗着竹梯的忠王府兵,大声呐喊着向前。他们的出发阵地——就是一圈对九江府城形成三面包围的壕沟,距离九江城的直线距离不过三四百步。而九江城本身的外壕,已经在之前的城市攻防战中被填平了大半,进攻的步兵,可以直接从被填平的外壕冲过去了。
九江城的守军已经反应过来了,一支支燧发枪、火绳枪伸了出来,开始射击,不过在忠王府军的神枪手的火力压制下,并不显得如何密集。忠王府军的军官带着士兵,一口气就冲到了那处缺口。吴应熊手下的军官士兵,已经被围困了很长时间,早就人心惶惶了。再加上夏国相放的“谣言”,现在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如果吴应熊这个时候能挺身而出,也许还能领着手下的吴家兵丁把忠王府的精兵打出去。可是这个时候,吴应熊偏偏没了踪影他自己都崩溃了!
而看不到吴应熊的吴家兵丁都以为他们的主将刚才在小南门边的城墙上,现在已经被崩上天了!这下他们还有什么心思战斗?不是丢下武器四下逃窜,就是跪在地上向忠王府的兵将请降!
当然了,死硬的吴家兵将也还是有一些的。这些人现在大多跟着吴应熊的死党郭壮图,也没有去堵城墙上的口子,而飞也似的奔向吴应熊居住的能仁寺。
郭壮图从吴应熊的几个侍卫那里得知这位大周太子又上了大胜宝塔,于是就喘着粗气上到了宝塔的顶楼,在那里找到了正坐在地板上嚎啕大哭的吴应熊。
“太子爷,城破了,臣”
郭壮图刚想说要保着吴应熊冲出去,吴应熊却摆摆手道:“完了,完了大周完了,世璠已经被老二杀了!我还活个什么劲儿?”
“太子爷您,您别听夏国相胡说!”郭壮图拼命摇头,“他落在了李自成手里,刀架在脖子上,还不是想说什么是什么?”
吴应熊摇了摇头:“夏国相又不是被李自成抓去的,他应该是被明军水师抓去的看他的官袍,应该已经投了大明,还封了二品武官!李自成凭什么把刀架在一个大明二品武官的脖子上?”
这个问题还真把郭壮图问住了。
李自成现在不是闯王,而是总管忠王府军务李奉天,他能用什么办法逼一投降大明,封了二品武官的夏国相?夏国相怎么都是吴小菟、吴小艽的姑父!不看僧面也得看看佛面,所以他也不能干得太过分。
实际上夏国相是李来顺去向刘国轩借来的,而那身二品官服则是李自成从手下的军官那里借来的
就在郭壮图不知道该怎么向吴应熊解释的时候,忠王府兵的呐喊声,已经由远及近,到了能仁寺外面了。
“杀咧”
“杀咧,活捉吴狗熊”
“得吴狗熊头颅者,赏银千两,封总兵官!”
吴应熊颤抖着爬了起来,郭壮图赶紧上去扶着他一点,两个人一起往大胜宝塔下面看,这才发现底下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吴应熊的亲兵死党了!
而白帽青衣的忠王府兵已经撞开了能仁寺的山门,如潮水一样冲进了能仁寺的院子!
吴应熊知道自己完了,长叹一声对郭壮图说:“宏志,今日就是我的死期了”
“太子!”郭壮图扑通一下就跪了。
吴应熊摇摇头,又是一声叹息,然后一边解下自己的裤腰带,一边摇着头道:“宏志,落在李自成手里,我是没有活路的,恐怕想要个好死都不行,我得走得体面一些”
郭壮图无言以对,因为李自成的确不会放过吴应熊,吴应熊落在他的手里,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呢!
他只能给吴应熊磕了个头,然后目送着吴应熊一步一步走向了高塔内楼梯的栏杆,将自己的裤腰带两头牢牢系在了栏杆上,又把裤腰带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最后又翻过栏杆,哭丧着脸,绝望地向下一跳!
吴应熊挂!
九月三十,长沙城东北,永安市。
已经饿了好几天,吴国贵垂头丧气,拖着步子,拄着根断了的竹枪,带着一群和他差不多气质的吴周军官,缓缓走进了明军驻军的永安市。
他是来向自己的女婿李中山投降的不投降不行啊!饿啊!那个吴应麒只管自己跑了,把他和麾下的两三万败兵困在了永安市东面一处河湾里。
虽然被困住了,而且要吃没吃,要喝捞刀河凉水好像还是够的。不过吴国贵也没有第一时间投降,因为吴应麒可以丢下他跑,但他不能不够意思,不替吴应麒牵扯一下李中山、李辅臣的大军。
所以一直饿了好几天,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底下的士兵已经大量爬出营地去向李中山、李辅臣投降了,再饿下去,队伍就要彻底散了,他才领着手下的将领出营来永安市大营向李中山投降。
“岳父老泰山,小婿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吴三弟,接风的酒席已经给您备好了来来,咱们哥俩好好吃上一顿。”
饿得发慌,正想着要大吃一顿的吴国贵忽然听见两个颇为洪亮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发现李辅臣、李中山爷俩已经从一定相当庞大的帐篷当中一块儿出来迎接了。
吴国贵这个败军之将倒是挺坦然的,只是大大咧咧往那里一站,也不跪下叩头求饶,不过也没大骂求死,只是幽幽一叹:“看来十八子主天下要应在你俩身上了!”
李中山闻言笑道:“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君主为客,天下为主,百姓庶黎为天下之本也!岳父老泰山您败给小婿,非战之罪,而是吴家天下太小,而天下人之天下太大。周主号称百万兵,而我共和真有百万兵,请问吴周如何能胜?”
李辅臣摆摆手道:“老二,别念经了你岳父饿了好几天了,都瘦了,咱们便吃边谈!”
“边吃边谈?谈什么?”吴国贵问。
“当然是谈您当西王的事儿了!”李中山笑道,“老泰山,这共和天下是有您一份的老西王不想干,那您就来当这个新西王吧!”
李辅臣拉着吴国贵的胳膊,笑着对他道:“三弟,千万不要推辞这西王爵位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而是属于千千万万为了打倒满清而杀生成仁的云贵、湖广、四川和陕甘义士的!”
李中山马上接过话题,一脸诚恳地对吴国贵说:“是啊,老泰山,您也不想他们的血都白流了吧?”
吴国贵一脸正色:“当然不想,义士的血怎么可以白流?”
“对!”李辅臣道,“所以你不是在为自己当西王,而是在为他们当西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