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侍郎,这只怕是有外人出手了!而且能量不小,居然能从孟昭图的眼皮底下把这份呈给偷出来!”徐兴夏拉着戴冑进入正厅,沉吟半晌之后道:“这是打算看看谁先出手,然后再从中兴风作浪的手段吗?”
“大郎君的意思是,朝中其他人也收到了是吗?”戴冑还没来得及说完,外面刘盛和杜少勋等人几乎是一个不拉,全都匆匆走了进来,几人手中拿着的全都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宁王那边也收到这份呈了,而且我有一个暗线来报说是太子的东宫也送了。”刘盛苦笑道:“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扑朔迷离?感觉这个幕后之人的手段也太强了,他到底要干什么?”
“浑水摸鱼而已!”徐兴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你们看看这份呈,表面上看和陛下当庭所言虽然有些出入,但是却并不大,所作出来的让步也不是不能承受。最重要的是,耶律瀚雄上表称臣,分三年从燕地撤出!虽然看起来是个幌子,但是真要公布出来,倒也不是不能让人接受。但是这里却有两个问题无法解释,而且孟昭图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干系!”
“其一便是燕军和七公子的问题。”刘盛点头道:“这份和谈是把燕地当做一个整体的,也就是说朝廷在三年内不能干涉耶律人在燕地的动作,那岂不是要让燕军和七公子孤军奋战?这和陛下此前所言大为不和啊!”
“其次,每年给耶律人送三十万石粮食,二十万贯银钱,这就是资敌嘛!”戴冑摇了摇头道:“这种条件也能同意?”
“不是钱粮,而是人家的手段!”徐兴夏摇了摇头道:“陛下没有认可,那么这份呈就不算什么,顶多算是孟昭图的意愿。但是这个时候将这个东西公布出来,难道没有欲盖弥彰的意思吗?
还是有人打算鱼目混珠,借着孟昭图来打自己的牌?”
“大郎君是想到了什么吗?”杜少勋看着徐兴夏转而问道:“还是猜到了幕后之人是谁?”
“光凭这份东西是猜不出来的。”徐兴夏摇了摇头道:“为今之计还是看看其他人的动作,看看谁最先出头,谁就有可能是幕后之人,欲盖弥彰,浑水摸鱼。”
徐兴夏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眉头却始终紧皱,甚至于在让众人先不要轻举妄动之后,独自坐在大厅内沉吟良久。
而此时整个京城各大豪门几乎都收到了这份呈,也一下子让所有人惊慌失措,甚至于太子一党更是所有人不顾外人关注,全都集中到了孟家。
只不过此时让所有人都感到奇怪的是,出来接待这些朝臣的人却是向天横和孟乾云,对于孟昭图的行踪,两人只有一句话,对方去往东宫未归。
“清秋,你说这东西谁送来了的?这往来的也太容易了吧?”孟长云在向家拿着手中的这份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都没看出所以然来,转而道:“早晨我们还在打探消息,结果晚上人家就把这个消息送了过来,还闹得人尽皆知,你说这到底是谁干的?”
他目光灼灼,甚至于一瞬间和向清秋对视一眼之后,后者直接惊诧道:“你不想说什么吧?”
“我是想说什么,但是却没有证据!”孟长云直接摇头道:“先看看明日一早的朝会吧,话说最近朝廷的朝会是越来越多了,一个月就开了七八次了,每次都是一群人在一起唇枪舌剑,也不知道这皇帝陛下到底在想什么。”
洪熙皇帝那边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是此时此刻,徐英那边却和常衡匆匆见了一面,也正是那一瞬间的眼神,后者悚然一惊,顾不得多说什么,直接匆匆而去。
而且第二天的朝会之上,所有人都选择了缄口不言,甚至于洪熙皇帝自己都选择了没提和谈这件事,反倒是直接让沙必成速去前线,正式恢复对方的官职,以幽州大都督之名领衔节制前线所有兵马。
“这个陛下是什么意思?”向清秋拉着孟长云问道:“那份呈他是看过的,为何今日只字不提?反倒是让沙必成去上任?这是不是代表结果他不认可?”
“你自己看看,理藩院那边耶律人可是一点都不着急,武磊刚刚巡城回来告诉我,说是耶律人还在京城采购了不少丝绸和珠宝,说是回去给耶律瀚雄办个寿辰。”孟长云直接摇头道:“还是乾云陪着他们,你以为我那个大兄是什么好人,肯做这种事?八成是达成了秘密协议,只是我们不知道。”
他们两人在商议这件事的时候,徐兴夏那边也得到了消息,这一下也让后者瞬间猜出了其中的原委,转而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还有这一手,倒是小看了你们!”
不过沙必成的上任倒是让徐兴夏没在意这件事,而且洪熙皇帝迟迟没有安排人手去蓟州传旨也让他逐渐看明白了这位皇帝的心思,转而若有所思,并且在随后快速安抚住了窦丛等人的心思。
“大都督上任虽说是危急存亡之时,但是我想前线还是大有可为的。”此时无人去给沙必成送别,甚至于就连徐英也是等在巩县的路上,和对方拱手道:“大都督准备先去何地?”
“七公子意属何处?”沙成辉站在旁边问道:“如今我父子二人旧部失散,也就只剩下一个空头衔,实在不知该从何处入手。”
“我家公子有言,大都督可以去河间城,那边有我蓟州的人手,到时候可以为大都督所用。”徐英点头道:“不过大都督不宜和郑弘毅抢兵权,而是应
该和他携手一致,最好将郑家的粮草后勤接过来,助他一臂之力,等什么时候打回幽州,自然大都督也就能水到渠成,掌控幽州局势了。”
“多谢七公子叮嘱,此事我父子都明白,郑弘毅是徐州都督,和我幽州没有直接统属关系,和他处理好关系,成辉会注意的。”沙成辉朝着徐英拱手笑道:“徐将军和我年纪差不多,却能得七公子看中,负责搅动京城风云,他日我父子若有难处,还请七公子和徐将军多多相助。”燕地世家在这一轮角逐当中几乎是尽数败北,此时的沙必成虽然成功复职,但是诚如其所言,已经没有多少旧部了,此时此刻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蓟州的孟从云和他手下的燕军有燕地血统。
“请转告七公子,某家一上任,必会设法为他和燕军正名,竭尽所能,不惜一切代价。”沙必成郑重一拱手之后才和儿子匆匆上马离开。
“沙家走了,也该处置这些耶律人了!”徐英目送两人离开之后,眼中泛起一阵冷光,随即匆匆回到帝都开始让所有人做好准备,同时将京城的这一变故快速送往雍奴。
而此时耶律人的使团似乎也得到了什么暗示,转而开始说是行装,准备启程离开,围绕着和谈这件事,原本闹得沸沸扬扬,但是在此时却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只不过不论是孟昭图还是洪熙皇帝,甚至于耶律人自己都好像并不在意。
“耶律人走了吗?”时间快速进入十一月份,帝都的冬天也开始来临的时候,耶律人也终于离开,这一下几乎是带走了所有的秘密,甚至于连徐兴夏都有些好奇对方打算如何和孟昭图把接下来的事情落实清楚。不过对于他而言,这件事不论结果如何,在帝都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对于他而言,与其关注这件事,还不如看看沙必成何
时出手,将燕军和孟从云的事情彻底敲定。
“侯爷,大事不好,耶律使团在濮州城外被人截杀,所行数百人手无一例外,全数死在了运河岸边!”十三司匆匆报回来的消息几乎是让孟昭图吓了一跳,那一双眼睛破天荒的出现了一丝慌乱。
“耶律使团手中的和谈秘本还在不在?”孟昭图几乎是脱口而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黑暗中的这位十三司统领,怒喝道。
“不在了,属下的人手赶上去的时候,来袭人手早已经离开!”这句话一出口,直接让孟昭图一下子瘫坐了下来,半晌没有说话,甚至于连外面孟乾云走进来都没有看见。
“侯爷,这件事会不会是宁王做的?”这位隐藏于黑暗中,甚至于在孟昭图这里都是一副蒙面打扮的统领一句话说的孟昭图猛然一惊,随即几乎是怒吼道:“既然知道你们为什么不去追?告诉十三司所有人,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吧秘本追回来,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绝不能放过!”
十三司统领匆匆离开,只有孟乾云站在房门口有些不知所措,似乎觉得自己此时进去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他这个样子却让孟昭图气不打一处来,随即抓起身前的砚台使劲砸了上去,咆哮声甚至于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父亲别打了,孩儿知错了。”孟乾云的惨叫声随之传出,但是门口的常衡却目光如常,甚至于在随后直接离开,根本没有进去的意思。
孟乾云被打,原本只是发生在孟家内部的一件小事,但是却在随后迅速传到了向清秋那里,后者拉着身边的孟长云若有所思道:“这件事看起来是办砸了?”
“若不是办砸了,你以为他不得尾巴都能敲到天上去啊?”孟长云冷然一笑,那一瞬间看向孟家的方向甚至于带着一种深深地厌恶和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