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北疆已成一道泥潭,帝都的兄长可千万不要来趟这趟浑水啊。”外面的动静孟从云此时是不清楚了,此时的他在连续几天整顿兵马之后,也等来了暗卫的最新消息,蒙多开始派兵朝三河而来。
“将军,敌军一万,看起来并不清楚我军之虚实,不如我们好好筹谋打他一仗或许还能制止住渔阳城的投降势头呢?”长谷在孟从云召集各军主将前来之后当即道。
“只怕没有机会。”方奕在旁边直摇头,“蒙多固然是不清楚我军虚实所以才会只派一万大军前来攻伐三河,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如今的心思都在渔阳上面,主力大军不动,于成龙就看不到希望,这等贪生怕死之辈,除非我等击溃蒙多主力,否则的话他是不会被三河局势吸引的。”
“是啊,对于于成龙和蒙多来说,三河虽然被我军拿下,但是于蓟州大局而言,都是边角之地的争夺,真正的心思还都在渔阳上面。”孟从云点了点头,但是随即道:“但是与我等而言,三河之战却势在必行,只有打赢了,我军才能在此地站住脚,不论渔阳风云如何变化,立足于自己,不要妄图期盼靠别人,这才是生存之道。”
“只是我军如今刚刚整编,人数虽然涨了一倍,但是战力却不容乐观啊。”袁弘和李世楠在旁边眉头紧皱,方奕这段时间大多跟着孟从云在做整体规划,第二都和第三都都是靠他二人在实际领军训练,所以袁弘当即道:“如今大战在即,不如将老兵再次抽调出来,配合骑兵卫,以新兵协助,说不得还能再打赢这一仗呢。”
“不行,如此一来新兵得不到锻炼,老兵大战必有伤损,到时候战后我等如何整编?岂不是一战之后再无战力可言?”方奕直接摇头,不过在否决了袁弘的建议之后,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转而看着孟从云苦笑道:“将军可有办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打仗的。”孟从云摆手之后道:“新兵只有历经了沙场铁血才能成长起来,否则的话永远都是新兵。所以我打算,第二都守城,以三河城城防来阻挡耶律大军的正面,第三都撤往北面待命,和三河城形
成掎角之势,骑兵都随我行动,伺机侧击骚扰对手,等到时机成熟,再三军合力,打掉这一万骑兵。”
孟从云的办法实际上是攻势防御,将第三都拉到城外,就确保手中时刻都有一支主力兵马可以投入战场反攻,如此一来整个战场的主动权就始终被他掌握在手中。依靠着骑兵都的机动性,可以随时做到支援两地,牵制攻城的耶律大军精力,从而在这种战斗中逐步磨炼新兵的战力,使其历经实战而脱胎换骨。
安排好军务之后,方奕和李世楠当即开始调动兵马开始做好准备,而孟从云也开始逐渐将目光转移到渔阳城中,只不过此时铁鹞子并没有消息传来,所以他不清楚此时在渔阳城内的谋划到底有没有机会得到落实。但是在实际安排部署兵马的时候,他让李世楠率军往北,自己带着骑兵都和木兰军还是潜伏在东南方向,如此一来不仅仅有机会快速针对渔阳城做出应变,而且还以三河城为中心,迅速组成了一个三角防线,彼此相互应援。
而此时在城中伴随着燕军开始大规模备战,整个城中百姓也在竭尽一切帮助第二都准备各式各样的守城器械,甚至于不少老百姓直接拆掉了自家的房梁和门板送到了军中,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帮助燕军打赢这一仗。
“各位父老放心,我方奕就算是战死沙场,也一定守住三河,保住我们的城池土地。”这段时间三河县内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全部聚集到了城中,将家中一切都拿了出来支援军前,很多百姓甚至于宁愿自己一日只喝一碗稀粥也要将粮食省下来送到军中。这种场景让方奕这等铁血军人,也是眼眶湿润,此时见到老百姓拼上了一切,纷纷自发前来帮着整修城防之后,当即朝他们双膝一跪到底。
“将军不要如此,国破家何在?如今我们是在尽自己的本分,不能让你们孤军奋战。”几个老人急忙上前,将方奕扶了起来,转而带着一股倔强的固执道:“将军放心,我们几个老骨头也愿意听从号令,随时上城墙,和耶律贼寇拼个生死。”
“老人家放心,将军已有定计,此次耶律人来袭,我们让他有来无回。”方奕点了点头,随后
带着所有人全力以赴投入到战备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开始纷纷被抬了上来。得益于南下的时候靖北城的那数千匹战马驮带了大量的弓弩,而三河城中原本的守城兵器尚且大多完好,方奕是竭尽所能,调派兵力,让各部分兵驻守,老兵带新兵不断熟悉各式各样的武器如何操作,往来的百姓更是接替了厢兵,入营为大军提供后勤服务。
“启禀将军,耶律人来了。”暗卫的消息先送到了距离渔阳城最近的孟从云手中,随后才再次启程前往三河城,告知方奕。但是如此一来一回,耶律大军的前锋已经快速踏进了三河地界。
“师兄,组织兵马,今夜随我去夜袭。”孟从云在官道附近亲眼见到了对方一万骑兵迤逦而去,然后微微皱眉之后朝着长谷道:“骑兵都的战力如今恢复多少了?能否夜战?”
“突袭当无问题,但是真要野战,只怕还需要时间。”骑兵都的扩充难度大,五千人的骑兵都已经将将翊卫军储备的基层将领全都拉了进去,再配合骑兵卫原本的老兵才将架子搭了起来,能够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是相当不易了。
“能突袭就好,我想今夜世楠的第三都也会择机而动,我们来一个两面突袭。”孟从云点了点头,随后让后者快速去准备。而此时在三河城外,伴随着大股烟尘从北面而来,城楼上响起了激烈的战鼓声,方奕闻讯亲自前来东城,直面耶律人的兵锋。
“告诉将士们不要紧张,耶律人也不过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我们一箭过去,他们照样会倒地身亡。”方奕几乎是挨个和防守城墙的士兵交代,打消这些新兵的紧张。这一次招募来的兵员很杂,但是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和耶律人仇深似海,很多人的亲人都是死在了耶律人的手中,只要打消了他们的紧张,方奕相信第二都的士气绝对不会差到哪去。
城楼上方奕的严正以待让刚刚抵达的耶律人有些疑惑,但是随即伴随着对方的主力兵马蜂拥而来,大队士兵开始排列成整齐的方阵,后方数架云梯也快速被抬了上来。
“大兄,看起来他们想试探一下。”袁弘从后面匆匆而来,见到对方如此阵势朝着
方奕点了点头,随后道:“我觉得,今日不妨打狠一点,也给将军他们一丝机会。”
“你最近对将军的性子摸得很透啊?”方奕微微点头,随即笑道:“他是从来不肯吃亏的人,而且谋策布局,算计人心,无有不中,这些耶律人的心思瞒不过他的法眼。既然你想打狠一点,这东城就交给你了。”
方奕把指挥权直接交给了对方,自己站在一旁督战,同时兼顾其他方向。而城外的耶律人在排好阵型之后也开始投入了大规模的进攻,牛角号一阵接一阵的响起,大队兵马踏着整齐的步伐往前而来,弓箭手更是全体上前,试图掩护步军的进攻。
耶律人的攻城方式比较单一,而且他们长途行军而来,能携带的也只有云梯这等简陋的器材,其他攻城器械大部分都需要就地依靠汉人战俘制作,甚至于靠抢掠汉军才能获得。
三河县城的城墙并不高,而且还是夯土所制的土城,对于有云梯的耶律人来说倒也不算是什么高难度的攻城大战。所以在簇拥着云梯之后,一队队的士兵开始了不断冲锋,呐喊声开始在一瞬间响彻了整片天地。
头一次见到这么大规模的大战,整个东城下面无数的耶律人排成一道道阵列此起彼伏往前突击,这种势头确实让很多新兵心头打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床弩准备,八百步!”袁弘的声音成了此时此刻城墙上所有士兵唯一的依靠,他亲自充当号令兵,报出敌军距离之后,让床弩立即投入发射,那呼啸的弩箭腾空而起之后快速在空中发出尖锐的金属破空声,然后一头扎进了耶律人的阵型之中,瞬间泛起一阵阵烟雾,让原本有条不紊的阵列开始微微出现骚乱。
“低头,不要看。”方奕带着亲卫挨个将那些试图探出脑袋查看耶律人动静的新兵牢牢地按在了女墙后面,同时招呼老兵携带新兵,不要对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袁弘那边则不间断的命令弓弩手放箭,在三百步之外,全部以床弩、擘张弩和大黄弩来对付呼啸而来的耶律大军。那不断腾空而起的弩箭,在此时尚且看不出来动静,但是每一次呼啸而出的弩箭钻入人群,
却能硬生生的打的整支耶律人的攻击小队直接原地停滞,无数的人影翻飞,强悍的弩箭根本不是只有牛皮盾牌和少量铁盾的耶律人所能阻拦,犀利的箭矢每一次袭来都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无数的耶律士兵在还没来得及摸到三河县城的城墙的时候就被这无数呼啸而来的弩箭洞穿身体,倒在了冲锋的途中。
整个东城城墙上只有二十架床弩和大黄弩,能够带来的杀伤力极其有限,但是对于耶律人的气势打击却非常有效,那一轮接一轮近乎于摧枯拉朽的弩箭呼啸而来之后,让整个耶律人的攻击队形都跟着逐渐开始倾斜,这只有站在高处才能看到。
“两百步,弓箭手准备。”不过此时,袁弘是没心思管这些了,在一声怒吼之后,早就准备待命的弓箭手开始迅速出动,从女墙的各处迅速探出了脑袋,手中的弯弓也一瞬间拉升到了极致。
“放箭!”在敌军前锋越过一百五十步的时候,袁弘立即下令,无数箭矢密密麻麻的升腾而起,铺天盖地一般朝着对方的前锋呼啸而来。齐射不需要多大的准头,只需要朝着对方人群密集的地方弯弓搭箭就可以了。这对于如今很多都是新兵的第二都来说是最好的战术,毕竟在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只要箭矢的密度够大,就能够快速杀伤对方的前锋兵马。所以在随后,伴随着他的号令,不断的箭矢犹如一阵阵暴雨一般快速落下,居高临下的优势让第二都的弓箭手发出的箭矢势头和力道要比耶律的反击要强悍的多,短短片刻之间,连续三轮箭雨覆盖下的耶律前军倒下去一大片,有一支云梯大队因为处在中间位置,所以几乎全员被击杀在半路上。
这是新兵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武器杀死对手,所以很多士兵在紧张之后开始迅速变得兴奋起来,不断怒吼着弯弓搭箭,朝着下面奔驰的耶律人激射箭矢。
不过此时袁弘的脸色却变得异常凝重,弩箭和箭矢的杀伤力虽然巨大,但是对于攻城的耶律人来说却不是太大的威胁,一旦他们靠近城墙三十丈,反击也会随之而来,而且会骤然之间变得异常强大,相比较自己这边的新兵,对方的优势在伴随着距离的缩短而飞速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