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侠女为误打了恩人郁闷,却不知更郁闷的是谢天豪。此番回来,本欲在心上人的面前显显本事,也好打动佳人芳心。却不料虎头蛇尾,不等他大显身手,便被半路叫停了。
只是对于芜菁夫人,他虽不甚了解,却从师妹处得知,这芜菁夫人乃是那位师叔的方外好友。
他是恩师铁拂道人的关门弟子,对于师父的一些事儿,偶有所闻。似乎师父与那位师叔之间,很有些不寻常的事儿。
这些年,师父与师叔从无任何走动,但每年师父都要派门下弟子过去问安,从无间断。这且不说,但凡得了什么好点的东西,师父最先记着的,也是要给那位师妹送去。可见其中情谊,着实不简单。
对于师父如此在意的人,那位师叔的好友,他可没那个头去得罪。眼下既是有此人出面,他自也不能再多言出头。遂收了收拾岳陵的心思,转而仍是主攻师妹。
沈青竹回了家,他便也跟着去。沈青竹不肯让他住在自己家里,他为了能尽量多的呆在佳人身边,便自己不惜出高价,买下沈家旁边的农家。
要不是沈
青竹怎么也不肯接受他的钱,他甚至想写信回家,让谢家出钱,助沈家东山再起了。
试想,本就心烦家事,又懊恼误打恩人的沈妹妹,整日面对着这么一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家伙,那心情得多纠结啊。这郁闷,便也愈发的大了。
而这些事儿先不说,沈青竹见了老父后,也方才知道,此次家中生意失败,沈家可真的是一穷二白,到了举债度日的地步了。
原本的铺子豪宅都没了,家中仆从,除了老仆沈全留下了,再就是原本母亲尚在时,为她买下的一个丫鬟杏儿。偌大的沈家,如今除了他们父女主仆四人,再无旁人。
而便是这四人的生活的花费,对于如今的沈家来说,也是举步维艰。沈青竹几次欲要动用师父给的那笔钱,但父亲说什么也不准。自言便是饿死,也不能白用他人的银钱。
他上次寻死不成,现在虽没了再自杀的念头,但妙悟师太教授女儿成人,对沈家已是万难回报的大恩了,如再靠着一个老尼的香火钱过活,他沈万山哪还有脸苟活?
沈青竹无奈,也只得依了父亲。但生
活毕竟还要过下去,这没钱可要愁死个人了。话说让她舞刀弄剑行,但那女红之类的,却是七窍通了六窍,唯一窍不通。
没奈何,只能靠杏儿接些绣活儿,好歹维持着。全叔年纪大了,便想帮工也没人要。老仆几次想走,沈家父女哪里肯放?老头儿无依无靠的,自小便跟着沈家,如果这会儿走了,就等于活生生的让他去死了。
相比全叔,杏儿却是死活不肯走。小丫头极是忠义,跪在父女二人面前,言道当日若非夫人买下她,给她吃给她穿,自己早不知埋在哪儿了。此生,生是沈家之人,死是沈家之鬼。
若老天开眼,有朝一日,能有人看上她,也必须要随她住在沈家,为沈家出力。至于嫁了富人家做妾,抛了沈家去过富足日子,那却是万死不从的。
这留下的两个忠仆如此忠义,沈家父女又是感动又是难过。沈妹妹更是羞愧的无地自容,也只能将家里的活儿尽量挑起来。什么洗衣做饭,砍柴烧水的,这些个原本粗重的活儿,能抢着做便尽量去做。
终不能人家仆从忠义,自个儿便当然
而然的生受了吧。人,还是要懂恩义的,否则与禽兽何异?
沈妹妹眼见原本一个富贵之家,如今落到了这种田地,心中之难过可想而知。能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小姐,扑下身子甘做一些奴仆的活儿,便也成为了自然而然的事儿。
为了让杏儿能少些劳累,每次接活儿送活儿的事儿,她便强自担了起来。杏儿无奈,也只得由她。除此之外,隔三差五的,再典当些物件,换些家用也是情理之中。
昨夜杏儿又赶出了一批活儿,估计剩下的最多到午时也就搞定了,她便准备出门,再去绣坊接一些。这样就可以趁杏儿空余的时候,也教着她学学那绣工,为了以后也能多赚一些小钱。
哪知今个儿这一出门,抬头间,一眼竟看到岳大官人,正威风凛凛的站在自家门外。
想想往昔种种,这让沈侠女如何自处?是以,突兀之下,不由一声惊呼,噌的一声,简直比兔子跑的还快,瞬即便缩了回去。砰的一声,便将大门关上。
岳陵和韩铁两人面面相觑,瞪着那紧闭的大门,都不由的呆了起来。
这啥意思
?岳陵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韩铁…….。这个,话说俩人不像什么南霸天之类的啊。尤其自己,怎么也该是如玉树临风般的佳公子啊,无论如何跟可怕挨不上吧。
况且,记忆中,这个沈妹妹可绝对是一个小辣椒啊,这世上能有让他见之即躲的人物?不能够啊。
转头看看韩铁,哎呀,又黑又壮的,因为得知了于七的死,正一脸的悲忿。该不是这厮的凶相,所以吓着人家了吧。小辣椒再辣,总也是女孩子嘛。
“韩大哥,你…..你这面相…….”岳大官人越想自己越觉得有理,不由看着韩铁,迟疑着呐呐的道。
韩铁满头雾水,被他看的浑身别扭,伸手摸摸脸,忐忑的道:“怎么?兄弟,我面相咋了?”
岳大官人就叹了口气,这人没自知,确实也是个悲剧啊。咳咳清了清嗓子,正想着婉转点提示他一下。却听门声一响,沈宅旁一处院门打开,一个男子已是提剑而出。
抬眼看清二人,顿时就是一声大喝:“姓岳的贼子,枉你称作男儿,竟还欺到门上来了。且来,万事自有某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