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亡和被谋杀还是有区别的,对吧?”半晌,见郑敏之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李炘意味深长地抛话道。
其余三人并没有急着回复他的问题。
几人乘坐的吉普车在幽深的隧道中继续向前行驶。这匹山实在是大得不像话,路的前方一点光亮也不见,只有无尽延展的黑暗,和安置在道路两边墙上的照明灯,像两行排列整齐的橙色星星。
“去世的是马特当时的搭档。”最后,史蒂向李炘解释道,“不是谋杀。伏拉德在运送病员的途中误入毒沼泽、无法脱身。除了马特,在场还有很多队员目击了这一切——包括我和格雷格,但郑先生当时并不在场。”
他从后视镜里又瞥了一眼郑敏之,眼神里不无责怪之意。“在我们出发前往雷奇安卡之前,郑先生与马特发生过口角。郑先生认为伏拉德的死是马特直接导致的,此话令马特大受打击、异常消沉。”
郑听到这里突然笑了一声。“之前都是你们俩和伏拉德三人一起负责进货,这次难为你们还带上我这个累赘。”他用听不出是玩笑还是真心话的语调说道,最后吸了口烟,把剩下的烟头扔出窗外、关上车窗,“我理解,都是为了照顾马特的情绪,不是吗?”
“你当时不在场。”格雷格的声音低沉得像滚滚闷雷,听得出他有些发怒了,“造访区里的沼泽地势难道你还不清楚吗?一旦迈入就已经没有再救助的可能了。你难不成想说是马特逼迫伏拉德踏进沼泽的?——在你犯疯病瞎接话之前我先把话给你说死,没有的事。伏拉德就走在我前面,我亲眼看见他从既定路线上踏错了一步。就那么一步,人就已经没了。”
格雷格的最后一句话格外沉重,压得车里所有人一时半会儿都无法开口。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最后,郑静静地说道,“我不是在特指上一次的任务。整体上来说,马特的作风一直有问题,我认为是他对自己的纵容、是我们对他的纵容,最终害死了伏拉德。”
“明明有更好的时机和马特谈这件事,你却偏要挑他搭档刚死、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还直接骂他是杀人犯。”格雷格立刻回击道。
郑没有回话。他有些躁动、开始不停用食指敲打从格雷格那里拿来的烟盒。
“别抽了。”史蒂突然开口道,“至少等出了隧道再抽。”
李炘转头看了看郑敏之手里的烟盒,又扭过头面向窗外。
“还有个问题,我看好像暂时还没人愿意替我解答。”他盯着隧道岩壁上一盏一盏飞快掠过的照明灯,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为什么在我决定加入之前,没有人告诉过我前任队员死亡的事情?”
李炘的问话再次招来一阵沉默。郑敏之又敲了一会儿烟盒,最后实在忍不住,重新伸手、把车窗打开一条窄缝。
“我道歉。”在郑重新叼了根烟、划火机的时候,史蒂终于答道,“我并不是故意隐瞒——我想格雷格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当时的场合好像并不适合再提起这件事情。”
他顿了顿,又看了眼后视镜。“或许现在是把话挑明的好时机。毕竟是和生化禁区打交道,我们的工作具有高度危险性,即使是重复过千次的老路上也有丧命的危险。如果你对性命安全有所顾虑,现在还有退出的机会。下次我和格雷格去雷奇安卡的时候,可以一趟再把你捎回去。”
李炘没有立刻回答。这时,好像是受到身后传来的烟味感染,格雷格转身从郑敏之那里拿回烟盒、自己也无声无息地掏出一根烟来。
“我会考虑的。”最后,在终于迎来隧道尽头的亮光时,李炘在满车缭绕的烟雾中缓缓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