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爷,老太爷请你走一趟。”
还没有等白衣和吃货公主一起离开,许久不见的春水生就拦住了他,言语中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他们之间原本并没有这般生分,除非事情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而且这变化还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一个。
“不过是杀了个人,有这么严重?”白衣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龙渊长剑,漠然问道。他的眼神闪过一道锋芒,像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模样。
与白衣对视良久,春水生依旧没有半分要松口的意思。然而当天依松开了挽着白衣的手臂时,他终于他面前那几位五方神和公主殿下的目光之下,说了句软话。他倒不是真的要坚持什么,只不过这一次老太爷似乎是真的很生气,他也是无奈中才表露了这样的态度。
“陆兄,请不要让我为难。”
“不和你为难,就让你来为难我吗?”白衣意有所指,毫不留情地驳斥道。
春水生被这句话噎的只能露出苦笑,勉强回应道:“这是老太爷的意思。”
“既然是爷爷的意思,那么就让我去和爷爷说,我看他敢把小哥哥怎么着!”天依忽然插了一句,她气鼓鼓的脸颊,就像刚出锅的大肉包子,虽然说着气话,但是依旧可爱极了。
白衣有些欣慰,但是他还是不再继续难为这位曾经彼此欣赏的朋友。松开了握在剑柄上的右手,他看着一旁的天依,扯了扯她那张无暇的小脸颊,笑着说道:“我一个去吧,没事的。”
“请跟我来。”春水生自然不会给白衣改口的机会,随即转身在前面引路。天依皱了皱眉头,但是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她或许会有些莫名的担心,但是却不曾察觉这其中有什么足以致命的危机,也就没有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
白衣朝着身后的女孩们挥了挥手,跟着春水生缓步离去。只不过这份淡然之中却没了多少往日的从容,和龙王爷一战,他又不是真的毫发无伤。毕竟是九品气韵圆满的大人物,就算避开了正面的拳劲,只是被那份崩山的意境波及到了,白衣也是真的已经伤横累累精疲力竭。
出于自己谨慎的个性,他才会那么抗拒和春水生去见老爷子,因为现在他是真的没有了半点反抗的余力。就算单单只是行走,都已经十分吃力了。
前面的春水生彻底沉默了,他谨守着身为属下的本分,就算和身后的少年有一些相互欣赏的意思,但是面对老太爷的态度,他依旧是毫不犹豫坚定不移地站在了老太爷那一边。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本分。
或许,对于身后那个少年来说,他不够义气,但是他也没有别的法子。
正午的太阳渐渐西落,春末四月的风已经渐渐地带上了些许的燥热,或许是心有所感,又或许是莫名的不安,白衣回头望了一眼,却没有发现半分异常。他就像第一次进入洛府的时候一样,不紧不慢地跟在了春水生的身后。
时过境迁,当初陌生的廊坊如今已经渐渐熟悉,这些雕栏画栋在他眼前滑过,却没有半分美感。自己杀了洛老爷子的结义兄弟,如果老爷子愿意将这件事情压下来,那么他自然平安无事。但是如果老爷子不愿意,他这一趟必定是凶多吉少。他不会侥幸地认为因为天依的庇护,洛老爷子就不敢杀他。
能够和两代皇帝平分天下的人,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步伐渐渐沉稳,虽然之前受伤有些重,但是凭借着自己身躯里面的神奇力量,他渐渐恢复了一些元气。之前那一次因为死而复生的时间太短,他并没有切实地感受过这股非同一般的力量是如何发挥作用的。
他的脊柱龙骨微微发热,像是鼓动着另一颗心脏,无形的炁在他周身经脉之中驱驰川流,所到之处温暖如春。察觉到了这个瞬间,白衣暗自惊讶,他实在是清楚自己体内剑意所催生出的内气究竟是一个什么德行,两者竟然没有发生任何的排斥的反应,这实在是很神奇的一件事。
可惜,他还来不及用神念捕捉那些炁的走向,那股颤动就已经终止,仿佛只是为了将他的躯体的完好度维持在一个水平线之上。这种仿佛共生生物一样的反应,让白衣有些疑惑,也有些莫名的恐惧。
他自然知道共生的概念,共生的传统定义是两种密切接触的不同生物之间形成的互利关系,包括各取所需的偏利共生和一方获利一方受损的寄生。如今看来,或许自己这种是属于各取所需的偏利共生,但是他也不敢排除寄生的可能性。毕竟,他完全不了解自己躯壳内的东西,究竟是怎样的底细。
剑意的韵律在他体内律动,当初清苑不让他修行内气,也是源于这份剑意的排他性。它太过于骄傲和独特,除了自身的延展,甚至连半点儿杂质都不容留存。实际上,能够快速增长自身内气修为的功法,白衣又不是没有。就算真的没有,他找天依借洛参详一段时间,也可以自己创出一部来。
那份清奇幽然的内气在他的经脉之中穿行时,就仿佛无数锋利无比的剑刃一阵涌动,虽然什么都没有割裂,但是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他的神经。足少阴,手三阳,无论哪一条经脉都不能阻挡它的前进,拜它所赐,白衣的内气无比精纯,却也无比稀少。甚至直到现在他都依旧还是一个丹田中内气都蓄不满的四品初。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白衣当初放弃这身惊天地泣鬼神的剑意修为,也并非全无这方面的原因。一场死斗下来,就要养个一两年的伤,他又不是自虐狂,怎么能够受得了。
默默叹息着,对于洛老爷子那未知态度表现出的畏惧态度就渐渐消减了,他都没有想到,自己都快要走到了,那些人竟然还能够忍住诱惑,没有在这一路上出手。明明自己已经表现得无比虚弱了,这群人到底是有多怂,才会连试探性的出手都不敢?
白衣心中暗自诽幞着,但是也只能就此作罢。抬头望去,养荣堂的牌匾映入眼帘,这应该就是老爷子的居所,没有想到,也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富丽堂皇嘛。
简简单单的四方宅院,被雨檐四面围着的假山石突兀地伫立着,没有多少和寻常人家不太相同的特别之处。一个老人冷着脸,正在盯着他,那眼神冰冷酷寒,好似数九时节的凛冬。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