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六十六章 「罗刹女」

多少往事随风而去,可是白衣觉得自己不会随着那些往事一起离去的,他现在还不能死。仰身,足尖腾空,骤然在那席卷起罡风的蒲扇前轻巧借力,白衣就如同被这蒲扇扇飞了一般逃离了刚才的险境。

“挺厉害的,是我小看你了。”白衣手中的锈剑横于胸前,眉目间不见一点失落。或许这个人就从来不会失落这种感情,因为他总是赢得,没有一次输过。

“废话真多,过来领死!”名为罗刹的女子显然不曾有什么废话想跟白衣说,她只是来杀他的,仅此而已,没有别的什么意图。

这一杆蒲扇虽然大,但是在这罗刹女的手中却轻巧如斯,随着她的架势卷起一道狂乱的旋风,带着切割长风的细碎声音冲向了白衣。狂风漫卷之中,这蒲扇直来直往,没有一点点婉转的余地,压迫着白衣不断后退。

明显陷入了劣势,白衣仔细想来就像当初遇见了那个苦和尚一样遇上了克制自己路数的人,可是相比于苦和尚,这个罗刹女显然没有对方那么强的金身护体。只不过对方的这蒲扇倒是给了白衣如同苦和尚金身一般的感觉,虽然他比之前有所进步,可是受困于手中的锈剑,依旧不能破开对方的防御。

神兵利器有时候也算是一大优势呢!

身形随着狂风舞动,白衣在这四处席卷的罡风之中仿佛无从受力的蝴蝶,虽然他找不到对方的破绽,但是如果这样耗下去,对方显然也是奈何不了他的。

不过,这样下去的话,白衣倒是看见了胜利的机会。这样散乱的罡风显然是不能伤到身法已经点满的白衣分毫,但是操纵这样的罡风终究是要消耗内劲的,而九品高手的内劲也不是无穷无尽的。打消耗战的话,明显是白衣占优。

他亦是不怎么相信,对方一直舞动那杆大蒲扇就一点儿也不会疲惫。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对方既然没有在最开始的时候趁他这段时间积累的懈怠将他彻底拿下,他自然也不会在意拖延时间到对方力竭。反正这罗刹女是过来杀他,他自然没有必要和她那么客气。

“没种的家伙,就知道乱窜!”罗刹女似乎终于感受到了有些疲惫,掀动罡风的频率明显缓慢了许多,后来更是索性将大蒲扇往地上一戳,瞪着依旧云淡风轻,显然没有消耗多少体力的白衣。说实话,这番躲闪还不及他这连日来赶路来得疲惫,跟天依毫无保留地交流过了彼此的身法技巧之后,他的闪避几乎已经达到了一个极致,若是像缘木那种能够附加雷霆的罡气估计还能伤到他,但是这种散乱罡风的风压恐怕就差了很多。

“其实你也知道的吧,你是杀不掉我的。何必继续执着呢?如果你就此放弃了,我也不一定非要杀掉你以绝后患。我从来都不会去主动杀一个人,这一点显然江湖里面应该也有所流传。”白衣如今其实并不太想动手杀人,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又有了想要逆着天命而行的冲动。你送到我手中的,我偏偏不想去杀,他是这么想的,但是很可惜,这罗刹女却没有领情。

“就算你能杀了我又如何,若是怕死,老娘何必来找你报仇?”冷笑了两声,罗刹女一个戳脚将那大蒲扇的握柄抓到了手中,骤然横于腰间,看样子似乎有了什么新的对付白衣的招式。她算是看出来了,白衣在她气力耗尽之前,是不打算主动杀了她了。

真是卑鄙!罗刹女暗自唾弃,但是她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蒲扇面向白衣,随着罗刹女腰间轮转,那些凶猛的罡风又一次呼啸而来,只不过这一次的呼啸声却比之前要尖利了许多,仿佛更为危险。

化罡风为利刃吗?白衣敲了敲自己的剑柄,淡然微笑,只要不是他切不断的那柄蒲扇,他又何须闪避。不过是内劲所花的罡风,一剑断了便是。

白衣拂袖,剑锋随着他的手掌骤然滑下,只是一剑就骤然切断了那些迎面而来的藏在罡风之中的杀机。随后风拂过,只能吹起几缕云烟,伤不到白衣分毫。

可是罗刹女却没有失落,反而冷哼了一声,蒲扇漫卷的幅度似乎又大了许多,竟然直接将白衣整个人锁定到了旋风的风眼之中,而那些被白衣骤然切断的无形的风刃竟然也没有消散,反而随着漫卷的罡风成为了一片杀机四伏的陷阱。

这一道旋风夹杂着细碎的风刃,犹如最为锋利无形的绞肉机,直欲将白衣削成一团烂肉。才瞬息之间,就削断了白衣的几缕头发,看起来确实足够锋利了。

锈剑倒持,定于前胸,白衣看着这一道杀机四伏的旋风,并没有继续用身法和她周旋。这样锋利的旋风恐怕他还没有借力就会被削成粉末了,所以他得换个方法去应对。不过刚巧,他正好有办法,定于胸前的锈剑骤然凝滞,仿佛切断了他周围的时间。

空山为陷,这陷仙一剑既是控制别人的手段,也是最好的防护。从容地从这片被切断了时间的旋风之中走了出来,白衣面色冷然,纵身向上。他要终结这一场复仇了,机会他已经给过了对方,可是对方不去珍惜,他也没有多少办法。

人的执着,总是无法轻易放下,那么就让他来让他们放下吧。

毕竟,人死万事空,这也算是一种解脱。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苦和尚的影响,对于这种观念,白衣也有所认同。抱着执念而活,确实无比辛苦,既然想要寻死,自然就要成全对方,白衣是这么想的,自然也是这么做的。

随着山崖纵身而上,不过瞬息,白衣的身形就已经到了山崖的顶端。借着最后一次冲力,足尖猛然点踏那山崖顶端的崖壁,背身鱼跃而落。

白日里,猛然滑落一道彗星!

虽然墨水很不爽白衣这个人,但是对于她们姐妹曾经联手也没有接下的这一招,还是抱有赞赏的感觉的。虽然不太明白白衣是如何克服从高空坠落的恐惧和那种极限加速之后落地的反冲力的,但是这一招只要击中了目标,威力绝对不可小觑。

可是,看见了一道刺目的彗星的罗刹女却没有半分闪避的念头,反而对着这道彗星一般的剑光露出了自信的微笑,斜握着自己的大蒲扇,直面这道猛烈迅捷的彗星。

陨落的彗星剑光,下落的速度不断加快,仿佛瞬息就从千米之高的山崖顶端,落下了凡间。直面彗星的罗刹女,双臂抽紧,积蓄着自己的力量,她仿佛也被这一剑的壮烈所感染,决定回应以最刚猛的回击。

左脚足踏,借着大地的力量,罗刹女的蒲扇猛然向上挥动,这一次不再是掀起了一阵狂风而已了。她将自己所有的内劲转化成了罡风,随着蒲扇的力道,甚至已经成了一道无比坚硬的罡风之墙,稳稳地撞向了那颗落下的彗星。

“嘣!”

一声炸雷般的巨响!白衣虽然看清了对方的应对,但是依旧没有丝毫闪避的念头,他既然敢于用这一招,自然自信能够刺破对方的防御。“彗星”一剑的威力是随着下落时的高度而变化的,下落时所处的高度越高,速度便会越快,冲击力也会越大。如果是万里之上,恐怕白衣也要跟着同归于尽了。

剑锋锐利如斯,虽然因为之前灵魄尽去,白衣手中的龙渊剑已经成了一柄锈剑,但毕竟还是一柄神兵利器,带着下冲的力道和那堵风墙相撞之后,虽然受到了一些阻碍,但是依旧迅猛地刺破了风墙,正中蒲扇的扇面。

然而可惜的是,被那堵厚厚的风墙阻碍了之后,虽然“彗星”的冲击力依旧威猛,但是也只能无奈地在那蒲扇的扇面上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凹痕,再无别的功绩。

“别忍着了,我又不会趁着你受伤杀你,我还是那句话,你走吧。我最近不怎么想杀人。”借着锈剑自身的弹力,白衣纵身落地,长袖在剑刃之上拂过,霜寒的内劲渐渐将那段依旧萦绕余温骤然抹消。

纵然没有能够穿透对方的蒲扇,但是千米之高下落的冲击力又岂是这么好承受的,若不是白衣之前从苦和尚那里得到了些好处,自己算是炼体有成,恐怕这个距离肯定是他先被自己碾成肉泥,而且还是熟的。

瞪了白衣两眼,罗刹女终究是忍耐不住,猛然吐出几口血,缓解了一下体内的内伤。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白衣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颇为狐疑地问道:“你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明明你还没有到神境,这怎么可能!”

听到了这个问题,白衣倒是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然后撸起自己袖子,敲了敲自己的胳膊:“看到没有,观音禅院的罗汉金身,虽然还没有大成,但是借着舍利子修炼,快得很。估计也是快大成了,就算再高一些,我也不会受什么伤,更可况之前还借着你那一道罡风的风墙缓冲了一下,自然什么伤都没有。”

“现在明白了吧,就算你再怎么拼命,你都杀不了我的,你又何必非要寻死呢?”

说到现在,白衣算是苦口婆心了,可惜对方的脾气似乎真的十分刚烈强硬,完全没有把白衣的话听下去,只当他是在说笑。

“原来,观音禅院的秘宝竟然在你手中,你就不怕我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引来别人过来杀你吗?”嘴唇上还沾染着鲜血,原本紧握的蒲扇现在却是成了她支撑的拐杖,但是这罗刹女依旧没有认输的打算,依旧对着白衣口吐恶言。

对于罗刹女的这个说法,白衣显然是无所谓的。他的锈剑在手,刚才撸起的袖子随着长剑的落下而滑落:“有什么关系,这秘宝在苦和尚身上的时候,也不见有人能够从他手中将其抢走。难道你觉得,他们会认为,苦和尚杀人,我就不杀了?”

“算了算了,我也不劝你了。”白衣算是看透了对方的强硬,也不再打算多费口舌,他只是惋惜地盯着她,“其实我倒是知道你为什么要拼命到这个程度。你知道自己杀不掉我的吧。只不过十二山寨的那些人给了你承诺,让你来试探我,只要你逼出我的潜藏的一些手段,然后再消耗我的气力和内劲,他们来杀我就更加有把握了。”

“所以,你就算凭着是死,也要给他们当枪使,也要给他们拖延时间。你多拖一秒,他们的准备就多一分。我说的对不对呢?”

“你怎么知道的!”虽然不愿意相信对方竟然可以猜到这个地步,但是白衣所说确实是她和十二山寨的那些弟兄所想的对策。他们知道白衣的剑术已经足以对抗神境,毕竟以白衣以前的战绩自然可以推断出来,但是他们并不知道白衣现在到底是在一个什么样的水准。所以靠着之前了解到的白衣唯一的一次败绩,就是被苦和尚所杀的那一次,他们倒是选出了罗刹女作为这个试探的诱饵,算是可以最大程度地试探出白衣的实力,并且削弱他。

然后他们再以被罗刹女为夫报仇的事迹感动了,联手对付白衣,他们自信以白衣那么骄傲的人,就算这明显是欺负人,他也会答应。

对于白衣实力的推测,他们算是做到了极致了,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原先和白衣生死相对的苦和尚竟然会把观音禅院的绝学交给他,而且白衣的悟性竟然好到这个程度,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这金身绝学练到小成,补齐了自己的短板。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是我这个人天生灵觉比较灵敏,我还是发现了有人在窥视,虽然不认识,但是想来这个时候窥视的定然会是敌人,而我的敌人其实说起来并不多。想来想去,自然也就只有这个可能了。”白衣略显无辜地说道,虽然察觉了对方的阴谋,但是他看上去依旧是不甚在意。

甚至身后墨水她们想要上前都被他挥手阻止了,或许对他而言,一个人解决这个麻烦,其实才是一个好的选择。说到底,他还是不想再杀更多的人了,如果这一次真的能够震慑那些人,自然就最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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