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厚纯上前的时候,郭宝坤还试图反抗,但是对方却根本没办法和王厚纯相比,两招之内直接被扔了出去,还不等对方挣扎着爬起来,王厚纯一个箭步上前,已经将其踩在了脚底下,手中长刀携带呼啸的劲风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力劈而下。
这种杀伐决断没有丝毫迟疑的态度,甚至于根本不理会郭宝坤的身份和反应,直接让在场的陈瑜和沙必成脸色都跟着变了变,但是孟从云却丝毫没有理会。
“云帅,这——”郑大监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起身道:“云帅,这郭侍郎也是无心之过,而且还是副使,能否给个面子?饶过他一次?”
“好!”一个字出口,王厚纯那边却闪电般收手,转而直接将郭宝坤给提了起来,摔在了孟从云跟前,自己躬身站在一旁。
“大监乃是天子正使,既然开口,那本帅不能拂了面子。”孟从云随手一挥,转而道:“但是郭宝坤依仗自己是兵部侍郎,天子副使的身份口出狂言,干扰军中大事,而且污蔑燕军将士为蛮夷,此等人若是不加以惩处,那这二十万大军如何能够心服?往后边境有难,也无人愿为陛下效命疆场,所以,不严惩不足以平息将士愤怒。给我拖下去,军仗四十,让他给各部将士下跪道歉,否则两罪俱罚,杀无赦。”
“领命!”王厚纯直接拖着郭宝坤就往外走,而后者则试图挣扎,随即被身边的燕军将士一脚踹翻在地,那种狠劲吓得众人纷纷侧目,反倒是燕军将领一个个却都是面色如常,仿佛看待一件很小的事一般。
“云帅,这是否惩罚有些过了?”郑大监吞吞吐吐道:“好歹他也是朝廷命官,让他当众下跪道歉,有损朝廷颜面,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有人会说云帅携兵威压迫朝廷,
那可是有损云帅的名声啊!”
“大监你不了解。”孟从云回到主座之上之后看着对方摇头道:“军中士气为上,如今各部将士打赢了耶律人和颉利人,乃是士气最盛之时,此时他们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而且陛下看重,派来天子使臣慰问,更是让所有人都明白,自己是为陛下效忠,若是有人胆敢质疑污蔑他们,便是在污蔑陛下。这等耻辱若是军中将士能够忍受,那如何会有士气?我军历经血战,前后数万将士战死沙场,燕地多少百姓痛失儿郎?多少孤儿寡母倚门流泪?但是他们却在四年大战之中咬牙不顾一切的支持前线大军坚持了下来,所为何来?如今燕军各部,代表的不仅仅是军中将士,更是代表着这数百万燕地百姓,若是朝廷觉得这样的军队,这样的百姓都可以污蔑,那只怕才是大乱之开始。”
“云帅说的是,这四年大战,燕地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本都督奉命安抚百姓,却看到整个燕地几乎是遍地饿殍,处处尸骨成堆,荒野之上,不见人烟,野狼牲畜横行。”沙必成在旁边点头道:“你们要么是帝都来人,要么是北上增援兵马,不清楚燕地如今的惨状,但是本都督和云帅已经燕军各部将士,却都是土生土长的燕北子弟,这里的百姓为了前线能够打赢这场大战,甚至于很多百姓宁愿自己饿着肚子一天只吃一顿野菜团子,也要省出粮食来支援军前。这等忠义之百姓,铁血之将士,若是还被人污蔑,那天理何在?军法何在?正义何在?”
“云帅如今已经惩罚够轻了,若不是看在他也代表陛下颜面,早就该以军法处置,以儆效尤。”沙必成朝着所有人道:“我军中将士,乃是守护大晋北方之屏障,拱卫汉室存亡之最后手段
,若有人敢对他们不敬,那便是和全体边军为敌,不论任何人,皆应杀之以告慰将士英灵。”
孟从云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跟随使团进来的这些人,叹息道:“燕军鏖战四年,打赢了这场大战,却让燕地饿殍遍野,千里无鸡鸣,乃是我等之罪过。身为边军将士,大难来临,家国剧变,却无法守住国门,以至于让父老百姓饱受战火之苦,惨遭异族屠戮,本就是对不起他们。说是我们打赢了这场大战,但是燕军将士负重前行的身后,确实流不尽的英雄血,淌不完的平民泪。诸位身在帝都,身在中原,或者身在江南各地,远离边地,自然不晓边地之苦,百姓之痛。本帅此前为了给百姓带回救命粮,危急关头甚至于不得不纵兵深入渤海国抢掠为生,非如此,如何救活那数十上百万嗷嗷待哺的父老,如何对得起那些不顾一切支持我们的百姓?今日之事,不论日后如何分说,本帅都无愧于任何人,燕军不可辱,燕地百姓更不可辱,但有人敢污蔑欺凌他们,那便是我孟从云和全体燕军将士之生死仇人。”
这一番话说得方奕等人齐声喝彩,孟从云从进入靖北城那天开始,就在着力提升边军将士之地位,成立燕军之后更是日常教导所有人以家国为重,以百姓为重。所以才会造就燕军将士上了战场之后能够拥有一往无前的气势,能和敌人生死相搏,浑然不顾一切。这种气质也导致了如今在场的所有燕军将士根本不能容忍郭宝坤的言行。
“云帅说得好,末将愿效仿燕军,约束本部将士,请云帅日后多多指点,末将愿听号令。”李云飞霍然起身,朝着孟从云抱拳行礼。沧州军团算是和燕军最相似的兵马,出了李长龙的渊源之外,更在于
沧州军团各部将士在战场打出来的一系列出彩的战绩,让领军主将能够深切明白孟从云一番话之中对于手下将士的爱护,对于边地百姓的尊敬。这对于李云飞等人而言是巨大的震撼,更是一场来自精神上的升华。
而眼前这群人当中,郑大监则明显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孟从云虽然维护手下将士,对于郭宝坤下手毫不容情,甚至于对于对方代表的朝廷颜面也不屑一顾,但是言谈举止之间却对于皇帝有着格外的尊敬和看重,以至于不仅仅因为郭宝坤是副使的身份饶了对方一命,甚至于在随后更是直指燕军效忠的是皇帝而非朝廷。这对于他来说,也是巨大的震撼。
“好了,大监,如今旨意已经传达完毕,大监不妨先去修整,等到晚间祝捷大会开始,大监代表陛下慰问抚恤各军将士如何?”孟从云见到众人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转而拍手起身朝着郑大监点头道。
“云帅放心,咱家自当会将当前一切如实禀明陛下。”郑大监临走的这句话倒是让孟从云微微点头,绕有深意的看了对方一眼。
“云帅,那个郭宝坤——”众人散帐之后,方奕指了指外面,转而道:“云帅是故意为之?”
“倒也不算是故意,而是他自己撞到了刀口上。”孟从云微微摇头道:“今日之四十军仗倒是可以慰藉当年兖州之事了,不过倒也是给了郭宝坤一个机会。”
“铁鹞子大哥,你去告知石墨大哥,让他盯着郭宝坤的营帐就成,如此一来玄影卫那边也可以水到渠成的放手而为了。”孟青云在旁边拍手笑道:“我本来还以为这家伙会拿着我们木兰军说事呢,所以都让姐姐准备好了,帅帐旁边便是我们的营帐,结果没想到没用上。”
“额,好吧。”孟青云
的话让方奕和高济摇头苦笑,两人虽然都有所猜测,但是却不知道眼前这两兄妹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甚至于连带着对方的每一步都算计好了。
“郑大监的队伍中有宁王的人,所以吩咐各部将士,不要和他们有过多的接触,燕军此时唯一方略就是不偏不倚,如此才能够度过接下来的时间。”孟从云微微点头,让方奕带人去暗中约束将士之后,铁鹞子那边也飞速传来了消息。
“姑娘说的没错,这个郭宝坤果然被打了一顿之后,还不老实,暗中派人去了太原府,暗卫已经跟上去了。”铁鹞子搓了搓手,但是随即道:“只是如今他在军中,如何对他动手?”
“先铲除他留下来的那些人,至于他自己,带到天子使臣返回之后,随时可以动手。”孟从云冷笑道:“这件事石墨会安排好的,你只需要盯着太原府那边的动向即可。王成和元开轮控制不了关陇世家,危急之时,他们只怕会抱住太子这条大腿,所以要趁势顺藤摸瓜,将这些人清除了。”
“另外通知元开轮和王成,明日一早并州都督府留守的所有人全部集结,我要正式发布任命。”孟从云见到铁鹞子点头,当即道:“先行改组并州都督府再说。”
孟从云此时的安排直指并州都督府,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在并州城内,当王成接到命令的时候,城中另外一些人也在此时浮出了水面,无巧不巧的是他们的目光也盯着都督府的方向。
“你们放心,太子临行之前已然交代过了,只要你们效忠,太子一定会庇护你们的,而且这并州都督府便是太子送给你们的一个礼物。”来人露出自己的踪迹之后,赫然便是东宫于志宁,只不过此时对方却扫了一眼城外的方向,露出了一丝沉吟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