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你慢点,别乱跑。”信都城内,六月份的天气炎热异常,只有早晚时分才会有微微的凉爽,所以大多行人也都是早上出门,其他时间都窝在家中,不愿忍受这烈日的炙烤。所以孟从云等一行也是早上随着大队人流出门,在城内走走停停,看看信都的风土人情。长琴等女弟子更是带着孟青云不时地买着路边的小吃点心,完全一副闲逛的样子。
“云哥,后面有人跟着我们。”几人转过一道街巷之后,燕沐雪眼神似有似乎地朝着后面瞟了一眼,随后低声道。
“无妨,那是传世镖局的人。”孟从云和长谷对视一眼之后,两人都看出了对方在跟脚,这跟踪自己的几人当中有一名还是早晨见过的。
“应该是怕我们出了什么变故,所以派人跟踪,但是又害怕引起误会,索性派几个熟悉的人手。”此时孟从云将头发窝在一定凉帽之中,倒也看不出那一头惹眼的白发,在旁边低声笑道:“看起来杭勤是有心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
“你们快来,前面清道了,有大军出来了,看起来刺史府是铁了心了。”此时走在前面的方奕指了指远处道:“不过就这军容,冀州军府的战力令人担忧啊。”
“确实,和你当初的部下比起来,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孟从云几人站在一边,看着这一队队往城外而去,步伐不整,而且军无士气,往来号令也多有错漏,甚至于就连旗号都是低垂着。这番光景和当初在桃陵渡口,方奕手下那严整如一,器宇轩昂,举手投足之间杀气十足的军容根本无法相比。
“不过既然是走过场,那什么样的兵马出去都一样,而且冀州如果不出兵,如何应对漕粮被劫带来的朝廷怒火?”孟从云在旁边若有所思道:“这些兵马开过去说是剿匪,还不如是对朝廷有个交代而已。”
“算了,我们走——”方奕有些丧气,刚要往回走,却见到大军开出去之后,一名衙役敲着锣鼓走了出来,边走边喊道:“信都城内百姓听着,方刺史有感冀州境内盗匪横行,官衙捕
快难以制衡,特在城北摆下擂台,比武选士,广招天下豪杰进入刺史府当值。各位有才学之士,有武力之人尽可报名,一旦入选,刺史府将以朝廷正职待之。”
“捕快板房还是朝廷正职?”方奕嗤之以鼻,随后见到前面长琴等人也带着孟青云走了过来,顿时边走边笑道:“我朝祖制,就算是刺史府捕头,那也没有品级,还算什么正职,顶多算是那位方刺史自己征辟的人手而已。”
“人家要的就是自己征辟。”孟从云在旁边拉过跑的满头是汗的孟青云跟在自己身边,边走边笑道:“如此一来用的是朝廷钱粮,壮大的确实自己的力量,岂不是一举两得?”
他们是一行人边走边自顾自说话,但是两人的这一番对话却被路过的其他人听在了耳中,顿时间有几个人直接上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怎么能如此妄议方刺史的一番好意呢?”为首之人是个中年生模样的男子,不过从其举手投足之中倒也看得出绝非弱生,此时指着方奕和孟从云有些不忿道:“如今朝廷不重视科举,各地官员出缺走的都是世家大族的路子,如若不能靠拢这些世家大族,没有他们举荐,那我等岂不是真的没了出头之路了?刺史一番好意,招募人才,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变得如此不堪?”
“呵呵,这刺史府的正式告都没下来呢,就有人来打抱不平了?”方奕一听这话顿时忍不住了,斜着眼看了对方一眼,冷笑道:“嘴长在我们身上,我想怎么说那便怎么说?何须你来多管闲事?你若是想去那就自己去便是,看你也像个读人,自己没读人的风骨那就算了,还敢来教训别人,真是操心操多了吧你?”
“你!你这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这等对我寒门子弟有利之事怎么到了你的嘴里还成了错事了?”中年生手指方奕冷喝道:“你不想出仕做官,那也不要坏了我们的路!这大庭广众的,你如此评说刺史的举措,难道不怕他老人家一个不高兴,撤了擂台吗?到时候我等有心报国之人如何能有入世之路
?”
“呵呵,给人家当爪牙居然还有这么高尚的道理?”长枫在旁边刚刚过来,猛然听到这一席话顿时忍不住笑了,他本身就是个大嗓门,一句话直接说的往来的路人都忍不住停下来脚步,但是他却毫不避讳,直接笑道:“我说你们若是真想给人家当爪牙,那还是别在这废话了?赶紧去吧?好走不送。这个世道果然是要乱了,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能跳出来耀武扬威,还偏偏说得冠冕堂皇,到底累不累你们,不害臊吗?”
他是说话毫不留情,一番话说的方奕是忍不住捂嘴直摇头,但是却也让眼前的这几人彻底恼羞成怒,那中年生当即怒喝道:“我等十几年勤学苦练,就是要学成武艺,报与帝王家,岂能受你们这帮无知之辈的侮辱?今日也好,便让你好好见识见识我等的手段。”
他一声怒斥,身边的四五名身材各异的青年人迅速冲了过来,直奔长枫而去,手上拳头闪动,还有两人更是直接亮出了兵器。
“还真是学过本事啊?我说方奕,话头是你挑起来的,你就这么袖手旁观?”长枫脚步一闪,对于对方的动作视而不见,恍若闲庭信步一般在四五人之间不断穿梭,对方的拳脚虽快,却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他自己还在那不断拖方奕下水。
“别理他,三师兄就是喜欢拖着别人打架。”长宁在旁边瞪了他一眼之后笑道:“不过这几人的功夫也不怎么样嘛?就这样还说自己勤学苦练十几年?”
“青儿,上去试试!”五个人上前联手围攻,连长枫一根汗毛都没碰到,这让那位中年生顿时面子上挂不住了,怒吼一声之后亲自跳了过来,就要加入围攻。他的身手倒是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而且手中一对短枪,寒光凛凛,直奔长枫而去。孟从云在旁边摇了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孟青云,忽然心头一动。
“云哥,你这是——”孟从云忽然开口让妹妹出手,让旁边的燕沐雪猛然间一惊,但是随即见到对方的笑容之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说话。
“云
哥哥放心,我去助师兄一臂之力。”孟青云可不管这些,一听说她可以出手顿时乐的脚步飞快,身形一闪迅速掠进对方的包围圈,朝着长枫笑道:“三师兄,我来帮你啊!”她身形娇小,年岁不大,面带娇憨,但是出手却凌厉之极,双掌连续不断挥出,排风掌在她的运使之下带起不断的风声,瞬间就将眼前几人全都笼罩在其中。
“哪里来的小丫头,这是男人该干的事,赶紧给我推开,小心你自己的性命。”孟青云一出手,顿时让那位生大感诧异,原本攻向长枫的那对短枪此时也微微停滞,随即怒斥道。
“哈哈,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长枫在旁边笑道:“别到时候被人家一个丫头打得哭爹喊娘,那你这读人的脸面可真的就要丢尽了。”
“岂有此理!我——”中年生被长枫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但是还没等他回话,孟青云已经攻了上来,犀利的掌风逼迫他不得不停下话语,随即更是脸色大变。
“怪不得就连成师尊都格外看好青儿,你看她这排风掌使得比我们几个都还要出彩!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方奕在旁边见到长枫已经退出,只留孟青云一人独战对方几个大男人却丝毫没有怯意,顿时忍不住苦笑道。
“那是,青儿的天赋可不低,不比云师弟差多少。”长琴在旁边跟着笑道:“若不是年纪太小,气力未长,冰心诀修行时间太短,方师弟,你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唉,师姐,我知道,你就别打击我了。”方奕继续苦着脸,但是此时场上,孟青云在一掌对抗中年生的短枪的同时,身形忽然一个飘动,猛然间左手朝着其中一人拍出,一道汹涌的劲气呼啸而出,直接将对方硕大的身形震飞,“轰隆”一声砸落地面。
而这个身形被震飞之后,孟青云脸上露出一丝顽皮的笑意,身心不断游走,随后双掌跟着掌影纷飞,接二连三的有人飞起,身形砸落之地赫然是此前的那人身上,片刻之间,原地犹如叠罗汉一般连续压了四五个人,惹得最下面的那一人
差点被活生生的压死。
“你,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有这等身手?”孟青云的功夫吓了中年生一跳,刚刚他是竭尽全力,对方分心对战其他人的同时,单手对抗自己,硬生生地逼得自己寸步难行,此时场上只剩下他一人,再见到那张巧笑倩兮的笑脸之后,猛然间心头冒出一丝寒气,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的身手很高吗?”孟青云看着对方笑道:“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有胆子朝我师兄下手?”她说完之后身形忽闪,白衣飘飞之间,一掌挥落,直接横击对方的那两杆短枪,只听得“砰”的一声脆响传来,中年生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击给打得两杆短枪相互碰撞,巨大的力道让他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横流之下,再也拿捏不住,两杆短枪“咣当”一声掉落地面,砸的土石纷飞。
“哼,原来你自己的功夫也这么差啊!连兵器都握不住。”中年生痛呼一声之后连连后退,看向孟青云的眼光也犹如看到了鬼魅一般,隐含恐惧之色。倒是对方本人对此却没在意,反倒是走过去捡起那两杆短枪,摇了摇头笑道:“这兵器也是中看不中用,还给你!”她话音一落,两杆短枪犹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速而去,直接扎在中年生的脚跟前,那微微颤动的枪杆让对方大吃一惊,再次退了几步。
“哈哈,青儿厉害!”长枫在旁边拍手鼓掌笑道:“小小年纪就打得这几位要为国效力的大男人狼狈不堪,不错不错。”
“好了,架也打完了,我们走吧。”长谷和孟从云对视一眼,见到对方点头,顿时道:“这日头高升,开始热起来了,我们找个酒肆尝尝信都的特产美味,别再耽误工夫了。”
“云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他们分开旁边围观的人群,然后跟着长谷往旁边的一家酒肆走了过去,路上燕沐雪看着孟从云问道。
“莫要着急,你看杭勤的人手不见了。”孟从云微微转身似笑非笑道:“我在看到底是谁先过来找我们。”他一句话让燕沐雪微微一惊,但是随即就被对方拉着跟上了长谷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