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庆为首的传旨钦差队伍没有在渔阳久留,甚至于在孟从云的暗示之下,直接在大年初三就匆匆离开南下,在铁鹞子派人暗中护送之下,快速南返,穿越沧州前线之后,一路直奔京城而去。
蔡庆的动作很快,沿途也没有丝毫的耽搁,在年节之内就回到了帝都,匆匆将自己在燕北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全数上报洪熙皇帝,重点还针对孟从云交代的事情一一点名,包括年节犒军之时,孟从云的那一番话语。
“好,不愧是朕看好的人,孟家子脱离宁远郡侯府之后居然有这么大的志向!很好,朕很喜欢他这股性子!”洪熙皇帝是被孟从云以安西军旧事鼓舞军心的办法说得眉飞色舞,对于这位皇帝陛下而言,在如今这个时候,北方国土沦丧之时,手下将军居然有人想着失落百年的安西,而且还是在新归顺之后立即当着全军的面说出来,这很显然是要想自己表面自己的志向。而这个志向对于洪熙皇帝来说,不仅仅是解决眼前困境的好办法,也是为他增加功绩的好办法。
“陛下,孟从云虽然豪情壮志,手下将士也是忠心报国,但是如今燕北之困境依旧无解,数十万百姓不仅没办法供给军前,而且还需要燕军设法为他们筹措救命粮食!”蔡庆苦笑道:“就连大年犒军,燕军将士也只有一顿饱饭,牛羊肉也都是从耶律人那里抢来的,听说,大部分肉食其实,不是牛羊肉,而是战场上那些被击杀的战马的马肉!就这样,五个人还分不到一块肉啊!”
蔡庆说的是实情,不过那也只是暗卫特意安排出来的场景,实际上靠着打劫和暗地里往来北地,燕军的肉食虽然缺乏,但也不至于如此。但是蔡庆此时却面色涨红,不顾旁边其他朝臣的面,豁然躬身拜倒,朝着
洪熙皇帝道:“可怜这些将士,冬衣尚且是云帅带兵从渤海国抢回来的,别说是置办我大晋兵马的旗号,便是甲胄也只能从战场缴获。此等兵马尚且坚持一格胜仗接着一个胜仗,陛下,微臣想不出,除了忠心报国之外,还有什么能够支持他们走下来了。”
“爱卿放心,朕绝不会让前线将士饿着肚子为朕打仗!”蔡庆的话让对方勃然色变,也豁然起身道:“此事不能再拖了,燕北那里朕以前去过,说是边荒之地都是客气了,冬日苦寒不亚于草原,这等寒冷之下,若是朕的将士们饥寒交迫,那燕云十六州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来?朕还想着让他有朝一日统领大军去收复安西呢!此等人才,朕必重要,此等忠勇将士,朕必厚待!兵部户部太尉府听旨,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个月之内,务必将粮食给朕送到渔阳,若是下一次朕从定远将军的奏报中听到燕军缺衣少食,朕拿你们是问!”
“陛下厚待前线将士,微臣感同身受!”蔡庆当先行礼道:“陛下放心,定远将军在微臣临行前曾经托微臣上报,年节过后,他必会设法帮助沙大都督稳住南线战事,给燕军出兵幽都争取时机。到时候我军南北两路分进合击,定然将耶律人打败!”
“好,还是爱卿见识敏锐,临行之前为定远将军争取到了节制南线兵马的权力,现在想来蔡爱卿虽然不懂军阵,但是对于用人之道倒是了然于胸啊!很好。”洪熙皇帝兴奋之下连带着往日里看不上的蔡庆都是猛然夸赞,毫不吝啬自己的期待。
这场朝会再这样的气氛中结束,也迅速带动了整个帝都风云的变化,朝堂中发生的事情在随后迅速传到民间,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闹得人尽皆知。原本孟从云的名声在民间就传得
很广,此番朝廷钦差出使渔阳的消息传出之后更是引发了更大的联想,甚至于连带着孟昭图等孟家人都在各处被人追问。
“呵呵,看起来宁远郡侯只怕是要不胜其烦了,外表光鲜亮丽,但是实际上却一肚子怒火。”徐兴夏的住处,戴胄笑道:“蔡庆被皇帝留在了宫中,想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问。”
“那是自然,皇帝是不希望七公子和宁王太子两党有过多的牵扯,所以才需要让蔡尚单独留下来,如此才能问明缘由。”杜少勋跟着点头道:“幸好蔡尚是我们的人,如此一来可以大大打消大内的疑惑,也给七公子一个相对平稳的时间,让他可以筹划更大的战事,从而给殿下腾出一个空档!”
“殿下如今已经在苏州见过我们家老爷子了,昔日隐太子旧部虽然他看不上,但是毕竟有一点不可否认,那便是天下百姓,虽然世家代表不了天下,但是世家毕竟也是百姓一员,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人,要给他们留下部分余地,如此才有人给我们机会,给寒门机会。”徐兴夏点了点头,随后道:“这朝堂之上的布局谋算估计七公子是顾不上而且也不方便明着插手,所以还需要我等多多努力!对外为他争取一个好的局面,让他放手打仗,对内,让殿下走到世人跟前!如此才能内外结合。”
“大郎君所言甚是,宗正寺那边已经有消息传出了,而且不久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上缴皇族内部。”刘盛是御史台的人,对于这件事更关注,所以插嘴道:“就是不知道殿下打算何时返回?”
“等北方大战开始之后。”徐兴夏毫不迟疑道:“这是和七公子约定好的,一切等他先动手!也唯有如此,朝堂之上的目光,不论是对他抱有幻想的宁王,还是注定要决
裂的太子一党,都会将目光集中到他身上,宗正寺那边也才有机会。”
徐兴夏这边的谋划也算是面面俱到了,而且在徐英暗地里送来孟从云的意见之后立即做出了反应。
而此时,伴随着蔡庆留在宫中,王宁回到宁王府之后立即将自己和孟从云密谈的内容告知了后者。
“果然是七公子,远在千里之外,却对陛下的言行看的比我这个当儿子的还要清楚,此等人才,本王无论如何都要拿下!”宁王点了点头,随后朝着王宁笑道:“如此也好,既然他将圣旨给你看了,而且特意点了出来,想来和孟家那边是再无转寰之余地,只要不到太子那边,便是我的助力。”
“殿下所言甚是,如今七公子在陛下面前颇受信任,而且一言一行都得到了陛下的赞许,若是暗中和殿下交好,那可真的是一股巨力了。等到有朝一日率军还朝,陛下肯定会破格封赏,到时候那宁远郡侯焉能如意啊?势必会双方水火不容,这父子相争,不论谁胜谁负,殿下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眼下,父皇责成兵部户部和太尉府办理督运粮草一事,想来也知道前往燕北道路不通,但是在燕军奋死作战的情况下,朝廷必须要有所表示,而七公子又拿出了安西军来自比,这是等于给陛下递了个台阶,所以我想孟昭图那边肯定也会明白,太尉府必然不会调拨粮草军械,但是却可以作为一个把柄,你速去联络御史台,设法暗中跟踪探查,一旦发现动静立即上报,既然不能明面上帮助燕北,那就设法借助对方打压太子,让朝堂的风向先吹起来。”宁王这边眼珠子一转快速想到了一个办法,并且让王宁连夜开始安排人手。
朝堂两方都在为这件事暗自筹谋的时候,孟长云那边却一脸
淡然的出了孟家,丝毫没理会孟昭图的怒火,反而直接来到向清秋夫妇跟前,将自己在燕北遇到的事情复述了一边。
“不回来也好,这个家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只要他还记得你我,那我便知足了。”孟绮云叹了口气忽然一笑道:“青儿如今都这般有出息了吗?还亲自领军打破了连山镇?活捉了孟兰图那么混账?”
“确实如此,青儿如今是大姑娘了,而且还是木兰军的主将!”孟长云此时也跟着笑道:“云儿在燕北组建了一支女子军团,领头的便是青儿,还有自己的两位红颜知己。”
“这么说都快成家了?”孟绮云没理会其他的,反倒是喜滋滋的笑道:“还是云儿自己有本事,这件事我总算是放心了,等他回帝都之后,我一定要为他们举办婚事。”
“人家说不得在燕北就自行成亲了。”向清秋苦笑一声之后道:“不过如今陛下对他期许甚高,只怕朝堂之上,岳父和太子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宁王也必会打他的主意,稍有不慎,只怕比以前处境更加艰难。你我还是尽量盯着点吧,总不能让他被人给算计了。”
“我看谁敢!”孟绮云冷笑道:“以前那是顾忌他的身份,如今陛下开口,还册封了官职,官拜定远将军,日后谁敢算计他,那也别怪我了。”
“此事还是暂时不要出头为好。”孟长云摇了摇头,转而道:“在渔阳,云儿虽说没有说明白,但是我隐约感觉到,他在帝都的布置已经远非一日,之所以一直对我等保持若即若离的感觉,只怕也是怕牵扯你我进来,或者说你我的孟家子嗣的身份对他多有不便!”
“这孩子,总是这样!”孟绮云有些无奈,但是随即笑道:“他有布置也好,他从小就这样,别人是算计不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