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侯爷让您同七公子马上去一趟房。”补桐院内孟长云和孟从云兄弟二人刚回来,就听到外面有人匆匆进来,为首之人居然是常衡,只见他看了一眼二人之后苦笑道。
“去一趟房而已,你带这么人过来做什么?难不成还打算将我二人绑了去不成?”孟长云冷哼一声道:“父亲不会真让你来绑我的吧?”
“二哥儿说笑了,属下不敢。”常衡在旁边躬身一笑,随即看了一眼孟从云朝对方使了个眼色。
“二哥,我们走吧。”孟从云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拉着孟长云匆匆而去。孟昭图的房在孟府前院,属于孟府重地,往常时节,这里基本上很少有内宅之人过来,就连孟长云这样的嫡子也是如此。但是此时两人进来的时候却发现周围不知何时间多了不少守卫,而且还都是兵丁打扮。
“七弟,这好歹只是家事,怎么还有兵营的兵丁将校在此?”孟长云皱眉不止,不过孟从云倒是很沉静,在旁边低声道:“今日说不得父亲还有别的事要处理,而且涉及到军中大事。所以二哥待会说话不要太冲了。”
两人尚未说完,守在里间房门口的两名孟昭图长随见到二人到来,鞠躬之后,直接打开了房门同时一人进去通报。
“侯爷让二位公子进去。”进去通报的那位长随再出来的时候忽然低声在孟长云身边匆匆道:“大公子在里面,两位小心。”
“看样子我那个母亲还真选了个好时候,也真是难为这个大哥哥了,苦心孤诣。”孟长云走了进去,但是嘴里面却嘀咕了一句,细如蚊呐一般的声音传到了身边的孟从云耳中,让他猛然间心头一震,随即回头看了一眼齐云阁的方向。
“儿子拜见父亲,不知父亲召唤我二人前来是否有事?”孟长云和孟从云进来之后朝着坐在上面皱眉不止的孟昭图鞠躬一礼之后道。
“是否有事?”孟昭图今年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只不过孟从云这半年没见,发现自己的这位父亲看起来竟然苍老了许多,浑然没有外面传说的那种意气风发,坐在上面也是眉头紧皱,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般。不过在听到孟长云的这句话之后冷哼一声道:“你倒是做的好事啊。”
“儿子不知道做错了何事,还请父亲明言。”孟长云拱手刚刚说完
,旁边的孟乾云就跟着冷笑道:“二弟怎么这么健忘,这在宗祠之内发生的事情才过不到一个时辰就忘了?”
“你这个逆子,还有你,让你去管个商队都管不好,还在外白白耽误了近一个月才回来,倒将这押送贡品的事扔给几个下人?你不知道这是贡品吗?是要进大内了吗?这要是有了闪失你有几颗脑袋能赔得起啊?”孟昭图算是被孟乾云这句话给彻底点着火了,抬头直接将手中拿着的册给扔了出去,怒斥道:“你嫡母念着你有伤在身就罚了你去跪宗祠,怎么,你是觉得自己身份尊贵,罚不得你不成?”
“父亲息怒,此事和七弟无关,有事皆是儿子的过错。但是父亲还请听我一言。”孟长云刚刚说完,孟昭图就怒斥道:“好啊,我倒是忘了你了,真是往日里将你宠坏了,让你也变得这么胆大妄为了不成?”
“二哥。”孟从云在旁边拉了一把孟长云,然后自行跪倒在地道:“父亲息怒,此事原本就是从云的事情,二哥也是念在从云年幼,重伤之后尚未痊愈的份上所以才会将丛云带走。请父亲息怒,从云自当领罚,以后当兢兢业业为父亲分忧。”
“呵呵,好一个兄弟情深啊。七弟,你莫非以为自己受伤了就可以逃脱罪责不成?”孟乾云道:“你放任贡品不管的事情现如今可是京城上下人尽皆知啊?只怕再过不久就该传到宫中了,你到时候让父亲在陛下面前如何为你分辨?你把孟家的脸面,把父亲的脸面都当成什么了?”
“看样子你是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了?”孟从云面对孟乾云的发问沉默不语,而且此时奇异的是孟长云也跟着沉默,这一幕倒是让孟昭图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孟从云,冷笑道:“还是你觉得你大兄说错了?我孟家颜面在你眼里就不值一提?做错了事连罚你跪几天宗祠都不行?”
“从云当时身负重伤,行动无力,无法分辨来者是针对我还是针对贡品,所以只得和商队分离,好吸引对方精力,唯有如此才能让贡品能够尽快送抵京城。”孟从云摇了摇头道:“当时事态紧急,从云无暇顾及更多——”
“好啊,你一个事态紧急就无暇顾及,当时你可知道,当时商队一路上有多少人盯着?这如今京城之内有多少人眼红我孟府的权势?巴不得我们
出事?”孟昭图摇了摇头,声音都变得阴沉起来,“若不是吴松提前和沿途军府联络,让官军随行,你以为商队能够平安抵京吗?你自己看看,这都有多少人盼着我们孟家出事。”孟昭图伸手将桌子上的几张纸直接甩在了孟从云脸上,怒斥道,“你自己好好看看,这都有多少人在盯着。”
似乎是还没有消除心中怒火,孟昭图指着孟从云道:“身为商队领队,在如此关键时刻居然以受伤为名离队而去,你明知道这是贡品还敢如此,你心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还有孟家吗?”
“你知道为何商队一回京,你离队的事情就传得沸沸扬扬吗?你才回来几天京城上下就知道了,再接下来大内会不会知道?”孟昭图见到孟从云居然从地上将自己扔出去的那几页纸捡起来一点一点翻开,愤怒之余忽然心头一动,嘴里面却怒斥道:“你觉得你父亲我,应该怎么向陛下解释?”
“父亲,这贡品不是丝毫无恙吗,父亲为何要斥责七弟?他好歹也是孟家子,难道他身负重伤还需要跟着商队不成?那不是在拖累吴松他们吗?而且从后来看,这些人固然是对商队不利,但是对于七弟也是痛下杀手,丝毫没有留情。父亲放着不去追查凶手,为七弟逃回一个公道,为何要揪住七弟不放?难道我孟家的颜面竟然会比他一个孟家子的性命还要重要吗?他也是父亲您的亲骨肉啊!”孟长云怒视了一眼在旁边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孟乾云,当即跪倒在地。
不过他这番话却让孟昭图似乎被彻底激怒,豁然起身道:“你这个孽子,居然敢指责你父亲了?你还真是长大了啊。就为了这么个小畜生就要将我孟家百年的家世富贵都要搭进去,换做是你,你觉得哪个更重要?我孟家世代都是朝廷勋贵,辅佐历朝天子,从无一日懈怠,今日我孟昭图养出了这么个只顾自己安危,却枉顾家族声誉,族人荣辱于不顾的孽子,我就该去陛下面前亲自请罪去。今日不打死你这个小畜生,我孟昭图哪还有脸面去见陛下?我孟家百年荣辱都被你这个小畜生给毁了。”
“来人,给我将这个不孝子孟从云拖出去,给我打死,不准任何人求情。”孟昭图的火气是越来越大,直到最后一挥手,直接命人将孟从云拖了出去。随即噼里啪啦
的板子就不断响起。
“父亲,你何其狠心?丛云今年才多大?他才不到十五岁,都尚未成年啊。你就让他跟随商队在外奔波两年有余,他一身的伤痕,多少次在外死里逃生,这是拼了命在为我孟家效命,难道父亲就真的什么都看不见吗?”孟长云急忙跪在地上,声音悲怆,“父亲你自己去看看,他才若小年纪,身上就到处都是刀伤剑痕,这是一个孟家子应该经历的吗?难道父亲就真的这么看中嫡庶之别?对他的生死就这么不看重吗?”
“你这个孽障,再说我把你拖出去一块打。”孟昭图被他一顿话劈头盖脸说的脸色铁青,几乎是指着孟长云的鼻子斥道:“身为孟家子就该明白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我让他去商队历练那是看重他,若不是他这些年有了些许功劳,我早就将他交给有司问罪了。处事不周,危及家族,放纵贡品商队涉险,出事之后游移不定,哪有一点是我孟家子嗣该有的风范?今日不打死他,他日我孟家定然会被他拖累,万劫不复。”
“就为了你那所谓的颜面,就能硬生生的打死自己的子嗣?父亲,你好狠的心。”孟长云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父亲,心头涌起一股绝望。事到如今不管自己之前的谋划为何,当亲耳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他还是一阵阵的哀伤。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性格,今日若是不想出什么办法来,只怕孟从云真的会被活活打死。而且孟长云根本就不指望自己的父亲能够手下留情,这眼前这么多朝廷的兵丁在此,自己的父亲到底要做什么已经是一目了然了,这是要拿孟从云的性命去堵外面的悠悠之口。这一点就算是自己和孟琦云在如何算计,又如何能够算得到,一个父亲,在朝廷都未曾追究的情况之下,居然就这样拿自己的亲儿子的性命去堵那些流言蜚语?就为了孟府的颜面,就为了自己在陛下面前的面子?
“呵呵,我真是养的好儿子啊,一个一个都来教训我这个做父亲的来了啊。”孟昭图冷笑不已道:“我看你也被我惯坏了,再敢胡言乱语,把你拖下去一块打。”
“好啊,你拖啊。今日我便和七弟同生共死。他若是死了,我这个做哥哥的或者还有何意义?”孟长云此时状若疯狂,根本不顾及身边父亲的脸色,也没有将谋算
一定的孟乾云放在眼里。
“好啊,来人,将这个孽子也拖下去,给我一起打,打死了我孟家就少一个祸害。”孟昭图指着外面的护卫怒吼不止。
孟长云被拖出去之后,外面的板子声音变得更大了,而且和孟从云几乎从头到尾很少出声不同,孟长云在旁边怒骂不止。
“侯爷,这再打下去,只怕两位公子根本就不能承受啊。侯爷一心为公我等皆知,犯不着为了些许的市井流言害了两位侯门贵子的性命。”孟长云被拖走,孟乾云脸上浮现出一丝喜意,但是随即就听到房之中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犹如暗夜之中的夜枭一般冰冷,但是却一下子说的孟昭图脸色微变,“而且侯爷有这个决心,陛下那里就已经不会怪罪了,若是真的伤到了两位公子,只怕外人会说侯爷做戏太过,到时候又变成了侯爷的不是,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利用。”
“这位丈夫是?”来人从房后面转了出来,中年人,面下无须,说话声音略显阴柔,不过却真的让孟昭图变得宁静下来,只不过旁边的孟乾云却似乎有些不甘心道:“七弟犯下大错,如果不被重罚,往后如何领着商队为孟家效力?而二弟今日也实在太过,责备父亲,实在是不该。”
“大公子的意思,莫非真要将自己两个弟弟打死不成?”这位中年人看着孟乾云似笑非笑道:“若真的打死了,只怕侯爷真的成了众叛亲离了,到时候江南的事情难道陛下还会交给侯爷不成?”中年人一句话让孟乾云打了个寒颤,也让孟昭图彻底清醒过来,朝着外面一挥手,那连续不断的板子也随之就停了下来。紧接着常衡匆匆进来道:“启禀侯爷,两位公子已经昏死过去。”
“派人将他们抬回补桐院。”孟昭图摆了摆手示意常衡出去之后道:“此事多亏大监在旁提醒,否则本侯只怕真的会急怒攻心,做出错事。”
“侯爷说笑了,如今你我都是为陛下办事,自当相互帮衬。侯爷如今处置好了家事,还是多想想江南那边吧。”中年人笑道:“时候不早,我就先走了,有些事还请侯爷多多见谅。”
中年人一走,在外面的那些兵丁也随之鱼贯而出,很快从孟家消失。而孟乾云则趁着孟昭图低头想事情的时候直接溜了出去,不过走的路径却赫然是朝齐云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