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和?和方家?”袁金林一声冷笑之后看着对方不屑一顾道:“他方家还有本钱和我议和吗?不过一个将死之虫而已,被那些人给折磨的半死不活,你还好意思让我去找他们议和?拿什么议和?难不成让我拱手让出如今的人手、权势和富贵,去换取一个区区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的善意不成?袁弘,你是不是这段时间被吓傻了?要是觉得害怕就滚回去,早就知道你难成大事,若不是看你在军中历练过几年,这等大事焉能让你参加?”
袁金林毫不留情的话让年轻人也就是袁弘脸色一僵,刚要说话,旁边一个横眉大眼的中年人站起身来,朝着对方笑道:“三郎君莫要说丧气话,这孟从云他就算是把自己埋在军营里也掌控不了几日兵权。马忠那些人之所以听他的命令对我辅兵和厢兵下死手,那一来是两军私怨已久,前后都几十年了,个中缘由你也知道,还有一条你们都不知道的,我也是听到线报说,孟从云承诺会帮正军那帮人解决钱粮问题,所以他们才会俯首听命。可你知道兵马使府的粮里有多少存粮吗?我告诉你,不足两千石,就算是厢兵大营内还有一两千石粮食,加起来才多少?他们有多少人啊?一万五千人,四千石粮食,你觉得能吃多久?一旦没有了粮食,你觉得马忠还会听他的吗?到时候只怕第一个要反的就是他。”
“不可能啊!此前我奉命前往粮清点存粮,不是还有一万石粮食吗?而且两月前刚刚发过军粮,那可是你张大眼亲自发下去的,正军那边也没克扣,那剩下的粮食呢?”袁弘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忽然道:“你把粮食藏起来了?”
“三郎君可别乱说,我可没本事藏起来这一万石粮食,我只是给他挪了个位置而已。”张大眼看着众人,洋洋得意道:“那孟家七公子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可以进入靖北城,却不知道我们提前就知道了,所以厢兵连夜找了个隐秘所在,将粮食、银钱和兵甲都给藏了起来,他就算是手持都督府令牌那又怎样?找不到张林勋,也找不到
粮食,他能怎么办?到时候还不是灰溜溜的滚回去?这靖北城可不是谁都能来作威作福的。”
“好了,别说废话了,现在你们商议一下,今夜有谁出动?”袁金林打断了张大眼的话头,直接开始道:“白天的事已经说明,那位七公子已经开始反击了,只不过他如今分身乏术,所以直接把人都抓到了军营处置。那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错了,必须尽快将整个靖北城彻底搅乱,如此才能够将他赶出去。”
“交给我们辅兵出动吧,厢兵就没带出来多少,我们几个手上还有一千多人,再加上城中聚集的人手,两千多人足够将整个靖北城彻底掀翻了。等到三更人静之时,一起动手,保准让马忠他们手忙脚乱,顾此失彼。等明日家主在挑动那些受害百姓上去闹事,让他好好享受享受靖北城冬天的北风到底有多猛烈。”张大眼身边一个光头胖子起身笑道,“此等小事,家主交代一声就好,何必将我等都招过来呢?”
“让你们来是想说一声,今夜我袁家家丁也会出动,而且还会挑一下袁家的店铺下手,如此一来才能把我们都摘干净。”袁金林看了一眼对方,随即道:“这最后几日我可不想被他给盯上,要暗中下手。”
袁金林这一手让躲在暗处的李飞雪等人都是吃惊不已,对方为了避开视线,居然连自家店铺都能下得去手,这也让他暗自皱眉不止,在听完对方详细的部署计划之后,朝着旁边的长青点了点头,后者当即悄然从原地退了出去,然后消失在夜色之中。而剩下的人也各自将目光盯在袁家主干人手身上,甚至于孟青云在旁边听到燕沐雪的低声提醒之后更是扫了一眼站在袁金林身边,低头沉默不语的袁弘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们在这盯着,我去附近转一转,看看可有埋伏。”李飞雪在旁边看了一眼,朝着众人点了点头,随后快速一闪,在黑夜之中犹如一只鹞子一般迅速掠出,然后开始仔细查探周遭袁家的布置,将各个岗哨布置全部暗暗记在心里。
而此时,天长带队的人
也悄然潜伏在袁家大院附近,十三司的手段比起孟从云手中的翊卫军要隐蔽的多,虽然在靖北城铁鹞子受伤,天长带的人也被人反制了,但是这么短的时间他还是设法将自己的安插到了袁家大院里面,并且做好了接应准备。他们今夜来的目的就是乔装另外一伙人,准备执行另外一个计划。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赶紧分头准备吧,事成之后这靖北城的富贵我袁家和诸位共享。”袁金林朝着众人一拱手,随后道:“还请诸位多多努力才是。”
“家主放心,这是我们共同的大事。”众人哈哈一笑,随后在光头胖子的带领下,迅速起身,从袁家大院走出之后朝着四面八方而去,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袁弘,今夜袁家的人马由你带队,去准备吧。”袁金林在众人走后,看了一眼身边的袁弘,声音带着一丝不耐。
这一幕被旁边未走的张大眼看在了眼里,等到袁弘离开之后,他上前笑道:“家主也莫要对三郎君太过于苛刻,他此前可是我靖北城中对于行军布阵造诣最高的一位将军了,这一点辅兵之中的那些刺头可是无一不服。这等本事,等家主拿下了靖北城还是要派上用场的,靖北城乃是边城,一年到头,大仗小仗数不胜数,这总不能都需要家主出手吧?他虽是袁家庶出,但是好歹也是家主您的血脉不是?”
“你倒是有些见识。”袁金林哼了一声之后似乎气消了不少,坐在一边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着张大眼道:“听说那位孟家七公子也是庶出对吗?”
“江湖传闻确实是,而且在孟家并不得宠,但据说却是孟家子嗣当中最聪慧。”张大眼想了想之后笑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庶出子大多条件并不好,颇受打击压抑者居多,若想出人头地,也只有靠自己靠自身,如此才能搏出一番天地。”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袁金林斜眼看了一眼张大眼,冷哼道:“你少来为那个孽障说好话,我知道你们关系甚好,但是在我面前,功是功,过是过,一码归一码。他这个
时候居然想着让我和方家议和,八成是还在想着方家那个丫头,哼,儿女情长,难成大器。”
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时间也一闪而过,伴随着三更时分的到来,原本漆黑寂静,千家万户都在这严冬之时吹灯熄火的靖北城却忽然喧哗之声大作,甚至于一瞬间全城范围内都出现了大规模的骚乱,无数的人影在黑夜之中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无数的火把举起之后,开始对早就瞄准好的目标猛然间下手。
而也就在同一时间,原地再次冲出另外一拨人,一下子打破了所有人的设想,也让这场混乱在悄然之间变了味道。
“家主,这外面的动静是不是有些不对啊,怎么还有厮杀声?”袁金林和张大眼在外面的喧嚣声传出之后就在静静等待战果,只不过这些喧嚣声此起彼伏之后,竟然越来越盛,以至于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听到这风声之中隐隐然传来的厮杀和哀嚎声。
“袁峰,速去派人出门打探,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一次挑的都是些小门小户的买卖店铺,怎么可能有反抗声?”袁金林吩咐身后的一个年轻人快速带人去查看的同时在原地喃喃自语,满脸的疑惑。
“家主,会不会是兵马使府派人上去了?”张大眼在旁边忽然开口道:“这满城之中这个时候敢和我们作对的,也就只有兵马使府有这个能力了,会不会是——”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好袁峰带人出门,却一瞬间被直接连人带门直接踹飞了起来。
“那不可能,不——”袁金林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到外面的异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无数的人马已经飞速冲了进来,一个个黑衣黑甲,手中火把照亮道路的同时,手中长刀雪亮,对着袁峰身边的那些人猛然间挥下,鲜血喷射而出,竟是一瞬间的功夫连斩数人,一下子冲进了袁家大院内部。
“快,保护家主!有贼人闯——”张大眼一把挡在袁金林身边,纵声嘶吼,一瞬间从四面八方冲出来无数人手,这些都是守备袁家大院的家丁,也算得上是袁家最核心的战队了。
“贼
人?袁家主好大的架子啊,连本将都当成贼人了吗?还是说你张大眼连自己的上官也不打算认了?愿意和袁家同流合污了?”这些人冲出的时候,外面官兵也全都涌进了院子,其中一个白发少年从后面缓步走出,手持一柄黑色大刀,是唯一一个没有披坚执锐之人,但是他所到之处,那些将士却自动分开一条路,簇拥在他身边,对于周边的袁家家丁视而不见。
“你,你是孟从云?”张大眼一听这话,再看到孟从云那一头白发,瞬间辨认出来,那一瞬间他的表情有些尴尬,但是随后厉喝道:“孟从云,你深更半夜带兵擅闯袁家到底是何用意?”
“呵呵,是何用意?擅闯袁家?”孟从云看着对方笑道:“袁家主,袁家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本将到来还被说成是擅闯?难不成这里是龙潭虎穴不成?本将来不得?”
“兵马使言重了,您是靖北城主将,这城中任何地方您都可以来去自如。”孟从云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让袁金林忽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但是随即就稳住了心神,皮笑肉不笑道:“只不过我袁家也算是本城大户,深更半夜的,您要来最好也要提前打个招呼,要不然这也多有不便啊。”
“是啊,是多有不便,耽误了家主的好事。”孟从云笑了一下之后忽然道:“本将数日之前颁布军令,对于抗命不遵的厢兵和辅兵一网打尽,并且对于逃逸之人也下达了海捕,要求全城百姓不论是谁都不得包庇、隐匿这些逃兵罪将。怎么在你袁家主的家中,厢兵营辎重统领张大眼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啊?和家主是谈笑风生,难不成他成你座上宾了?”
“这!”袁金林刚刚脸色一变,孟从云却猛然怒喝道:“袁金林,你好大的胆子,军中罪将,逃逸在外,你不仅仅包庇藏匿,还奉若上宾,更是将辅兵营那一帮罪大恶极之人收到帐下,让他们肆意残害同城百姓,阴谋对抗兵马使府,你其罪当诛!如今本将上门,你胆敢公然携众反抗,我看袁家也没必要存在了,来人,给我上。有敢阻拦者,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