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国都后，悟空坐在屋内的主座听着宣饶汇报了许多内容，而我和後雪并排站在一旁，面对着他说道，“黎北之事的争端若有心要查，定会查到万妖门的头上。”
後雪把玩着魔鬼珊瑚，点头道，“是啊，虽说只是两个连金丹修士都没有的小宗门，没什么背景，可宣大哥还是做的太马虎了。”
宣饶的脸庞有所抽搐，但还是微笑道，“日后我定更加小心行事。”
总有交代不完的事情，开不完的会，不知道我回到魔情宗还能不能脱身，步堂宇那严肃的脸突然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等宣饶说完之后，我将魔女三娘的事情提了出来，没想到宣饶爆发了极强的杀意，吓的身旁的银鳞人鱼潜入地面半截尾巴。
“尊上！那魔族怎么还活着！？”
他果然知道啊，我接话道，“如今她在魔情宗，与我等有合作。”
宣饶皱起眉头思量道，“尊上，那女魔邪门的很，真实实力不再您之下，实在太过危险，还是封印的好。”
後雪嬉笑道，“哟，你怕她啊，难不成当年她被分尸时，你也曾参与了？”
看着宣饶沉默不语的样子，还真被後雪猜中了，我故作疑惑道，“什么情况？”
玄武宣饶叹了口气道，“我小时候就见过她，在这世间如鬼魅游荡，万妖门覆灭就有她的参与，千年前，她又打算兴风作浪，选中了那位林平之，可那人却背叛了她，我只是从中推波助澜了一点罢了。”
纵使他活了近万年，可也依旧没能从宣饶的口中得到什么新鲜的消息，至于那魔女会不会找玄武宣饶算账，就不知道了。
论及常人，见鬼生怖，三娘的强大，是客观存在的，面对一位教他诡异功法，高深莫测的存在，恐惧会趋向臣服，而长久的习惯不会突然改变。
因爱生恨吗？
其实，我不止一次的复盘过那段往事，总觉得那位千年前的邪修林平之，背叛的有些奇怪。甚至在与三娘交谈间也有意提及，可并没有任何值得让我确信的地方。
宣饶还在讲着往事，“我正好看到林平之买了两段红布，在他驻足拨浪鼓的小摊时找到了他，那一年他反常的与正道之人接触颇多……”
拨浪鼓？ 那可是幼童玩具棒第一名的东西！不会吧？
我对悟空传音道，“人，魔没有生殖隔离吗？”
悟空传音回来，“什么升职？什么隔离？”
“那三娘不会曾经怀孕了吧！？”
我有些震惊，激动了起来，一旁的宣饶纳闷道，“怎么，吃饭付钱不是应该的吗？”
“……没事。”
後雪眨着眼睛说道，“吃呗，我也喜欢吃甲鱼。”
好在我是在自己识海中与悟空交谈，不会被发现，宣饶继续叙述起来后，悟空若有所思的回应道，“或许，还真是这样。”
演戏做全套，终于等到没什么可说的了后，我等便退下了。刚关上了房门，宣饶就开口拦住了我和後雪。
“尊上对你们还真是宠爱有加啊，当年的小鹿如今竟然也与我平起平坐了。”
外界皆以为後雪本就是万妖门的底牌，而万妖门则只当後雪突升的境界是得了悟空的“恩赐”。
後雪笑道，“谁说不是呢？老家伙，我劝你安分一点，反正都忍了大半生，余下几年，有我们，就够了。”
宣饶并不傻，或许对悟空愚忠，可他见过万妖门辉煌的时候，经历过惨败，那隐忍几千年的怨气，只是偶尔会犯下小糊涂。我们反倒该庆幸，或者该说对他有些钦佩，就算有人因为黎北之事查到万妖门，其实也没什么影响。至于魔女三娘的事情，只能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了。
我笑道，“宣饶上君为妖之心，众族皆知，就连我也感动万分，後雪君，您言重了。”
哪怕没有通感，我都能感觉到後雪那得意的快乐，她愿意如此配合演戏，等的多半就是这种时刻。
後雪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开了，宣饶仿佛被打了一记闷拳，并没有因为我这般和事而感谢，对我直言道，“我等敬你如尊上，可你别忘了，自己终究是人类。”
我闭眼轻睁，笑道，“你要表达不满，完全可以对尊上直言，何必绕弯子？”
“哼，走走？”
宣饶邀我散步，看样子似乎还有话要长说。脚下的落叶在地上印了痕迹，微风吹来了他的一段往事。
“我的确命不久矣，你可知我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界的？”
“那年，我才刚刚破壳，血脉不纯被丢进了这里，可我并不难过，身边有太多捧着我的妖族，我也如你一般备受瞩目过，万妖敬仰过，那时候，人类都还没有城邦，没有宗门，只有几个能抵御我们攻击的人类，他们艰难度日。可我的血脉才刚刚纯化，却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动荡，不知道人族从何时开始积蓄了那么庞大的力量，一掌击杀了万妖门的数位大君，万妖门在时间的长河中飘散，一掌，就翻到了如今。”
万妖门活在谎言之中，那些言传身教的后代妖族却当之为真。宣饶叙事简介，说到最后还有些嗤笑，可我明明知道这些念头都是假的，唯有宣饶是还有着改动记忆的妖族，可为什么，我却能对他的悲凉感同身受。
啊，对啊，最好的谎言一定夹杂着实话，那些悲凉，是实实在在的啊。他，也的确是被丢进来的棋子。
“咦？你怎么感觉要破境了？”
我将翻涌的灵力压了下去，笑道，“承蒙尊上相助，常有之事。”
“哦，好啊，人族的修行速度，就这一点我怪羡慕的，不管如何，万妖门终于回到了阳光下，终有一日，当年的景象会回来的。”
“恩。”
……
望着宣饶离去的背影，我仿佛在一位壮年身上看到了佝偻的老人，我传音道，“怎么了？”
解除隐身术的後雪叹息一声，“老乌龟活不了多久了，半个月后，上清宗开战，老乌龟将死于颜如玉的手下。”
我抬头望着院内的果树，叹气道，“你瞧呐，那枝条上的烂果子。”